《紫塞秋風》[紫塞秋風] - 第六章 軍歌胡舞(2)

眼珠中飄出陰邪,不似血狼蠻的草原人種,倒更像是來自西域中亞細亞人種。
老者名叫穆薩,來自西域帕爾斯國的聖火教。
聖火教信奉火焰與光明,在傳入西域後,得到了各國可汗的推崇。
百年時間,在西域諸國發展出教眾數十萬,風頭一時無兩。
然而,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教中因為理念不同,逐漸發展為大大小小十多個派係,而各派係之間又互為不服,大打出手也屢見不鮮。
內部的爭斗,致使聖火教遭受重大打擊,而穆薩的這一支勢力,在權力的斗爭中被打敗。
為圖日後東山再起,穆薩率殘餘教眾遠遁西域,十年前,來到了格爾貢草原,當上了霍伊玄的幕僚。
後來,年輕的血狼可汗霍伊玄繼承汗位;曾親口向穆薩承諾,只要幫其奪取大胤的紫塞雄關,他便相助穆薩這一支派係,奪回聖火教教主之位。
帳中,還有二十四名西域胡姬正在跳着胡旋舞。
胡姬們有着蜜色皮膚,穿着緊身舞衣,裸露著小蠻腰和肩臂。
這還是鮮卑首領拓跋孚近日所贈,以示鮮卑與血蠻雙方互為友好。
但見,舞姬們身形急速地在地毯上旋轉踢踏、而兩足始終不出紅毯邊緣。
胡旋舞屬健舞,動作風格健朗。
有詩曰:
揚眉動目踏花氈,紅汗交流珠帽偏。
醉卻東傾又西倒,雙靴柔弱滿燈前。
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
旖旎曖昧的氣息,充斥在整個金帳空氣之中。
但見,胡姬們眉目斜飛,眼神靈動,滿身的珠玉相互撞擊、發出如小溪流水般的叮咚聲,舞蹈也赫然化為了柘枝舞。
柘枝舞為軟舞,舞姿優美柔婉。
霍伊玄靜靜躺在獸榻上,狼皮裘覆在他的身上,將他埋入了厚厚的灰色暖絨中。
笑春風,舞羅衣。
胡旋女,胡旋女。
心應弦,手應鼓!
霍伊玄的呼吸,也隨着舞姬的舞蹈,慢慢由急促變得舒緩。
忽然,他眼睛一亮,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個異邦胡姬——年芳不過二八,亭亭玉立,有着雪一樣的肌膚,高高的額頭,金燦燦的長髮,湛藍色的眼眸。
雖說矇著面紗,但難掩真容的美麗,肌膚在燭光下,散發出晶瑩的色澤,宛如夢幻。
絕色的舞姬還在不斷迴旋,雪白的肌膚髮出誘人的光澤,佩戴的纓絡所發出的叮咚聲不絕於耳,舞姿也越發地妖嬈。
突然,那名絕色的胡姬自腰間拔出一把鮮卑銅柄淬火劍,舞蹈也已經從柘枝舞轉成了劍器舞。
「好!」忽然間,霍伊玄從胸臆中狂嘯一聲,站起身來——胡姬一個旋舞、便順勢倒入了他懷中,白得近乎透明的雙臂柔軟地纏上了他的後頸。
蠻族武士們識趣地連忙退出金帳,一行舞姬也紛紛停止舞蹈,垂下胡衫,行半跪禮後緩緩離開。
「紫塞……是我的!」
忽然間,霍伊玄嘴裏吐出了這樣一句低低的問話,雙手卻抱緊了那個絕色的異邦胡姬。
「大胤的江山,也是我的!」
話剛落音,他狠狠將那胡姬按倒在鋪滿了灰色狼皮的榻上,用力撕扯開了她脖子上的珠玉纓絡…..
一輪新月冉冉升起。
霍伊玄推開了身側尚自嬌憨沉睡的胡姬。
草原雄主披着一身狼王皮製大襖,默默走出金帳。
外面沙風凜冽,塵埃籠罩了天地,大風颳得大纛狼旗瑟瑟烈動。
傳說。
漢人是月兒的孩子。
小時候,他與她指月為嬉。
長大了,他和她指月為盟。
再大些,男孩要去打仗了,他還有她又以月為誓:彼此相約,等那河山重圓,刀劍歸鞘,馬放南山,再回來守護有你在的一世繁華。
可古來征戰幾人回,一夕望月又有幾人?
恐怕,也只剩那古道青墳,讓人無限感慨。
但在蠻人的印象中,月兒是滄桑的,是飽經風霜,也是凜然決絕的
——蒼狼嘯月!
夜半月升,群獸皆恐於黑暗的陰冷,無聲沉寂。只有蒼狼之王,才能登上山巔,嫋瞰群雄,嚎哭蒼穹。
就如同當年那個草原少年,望着它從紫塞雄關升起,然後照遍千裏格爾貢草原。
看着月亮從大漠躍出,光溢照耀渭河之畔,最終洞穿出草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霍伊玄也知道,草原上觀月與在關內望月的景象,是不同的。
幼年時,他曾化妝為奴隸,跟隨西域商隊來到紫塞互市,瞧那充滿人間煙火氣息的各式攤販級各色人種。
他也游過江南,看那淅淅瀝瀝下的角樓煙雨,吳儂軟語,伊人駐胭脂傘站在那燈火闌珊處。
他去過巴蜀,站在千燈鎮的最高處,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漸飄遠的七星燈,長燈伴長夜,圓月亦有缺。
他甚至偷偷潛入帝都三年,行走在那莊嚴肅穆的鍾聲廟宇,蒼黃色的城牆,青色的地磚,巍峨厚重的宮殿……
他去過大胤王朝的每一寸土地,真可謂是萬裏河山如畫。
他也知道,大胤的江山,已在風雨飄搖的邊緣,搖搖欲墜。
關外,很快就要哀嚎遍野,紫塞三十萬百姓將何去何從?
而關內,達官顯貴們依舊是歌舞昇平,紙醉金迷,互相傾軋內耗。
這大好山河又將終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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