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塞秋風》[紫塞秋風] - 第六章 軍歌胡舞
老梁頭正自沉思,突然,當值衛兵孫燮發聲喊道,「有情況!」
眨眼間,郭延載領著數十名軍士手提刀槍弓弩,登上了烽火台,只見風沙中一人一馬,在蜿蜒的道路上如鬼魅般時隱時現。
「來者何人?」孫燮對著風沙怒吼,「速速勒馬下鞍!」
來人似是沒聽到半句,繼續悶頭向著西烽火奔襲過來。
雖說,沙風凜冽得逼人睜不開眼睛,但郭延載還是看到風沙中慢慢顯露出來的馬匹,嘴唇裏吐出低低一句話:「是格爾貢馬!蠻子!」
他,郭延載,之所以如此下判斷;是因為,紫塞所產的戰馬與格爾貢草原馬完全不同。
紫塞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速度快;缺點是耐力不強,嬌貴,需要專門的士兵精心照料。
而反觀格爾貢馬,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它們既沒有舒適的馬廄,也沒有精美的飼料,卻能抵禦西北的暴風雪;揚蹄能踢碎孤狼的腦袋,耐力極強,哪怕是千裏奔襲也不在話下!
郭延載入伍前,曾隨叔父偷偷在塞北各地倒賣牛羊馬驢,對馬匹的認識不可謂不深。
只不過後來,他叔父在販馬途中不巧被官府緝拿,所得財物牲畜皆被充公,生意虧本,他便流落到了紫塞,當了一名邊軍士卒。
老梁頭同樣盯着風沙看了半天,峻聲道:「郭延載,不管他娘的來的是誰,先將馬給老子射翻!」
「諾!」郭延載大步向前,振臂沉喝:「放!」話音剛落,箭發連矢,一箭三連,破空而去。
不料,來人不但不減慢速度,反而促馬上前,看也不看,轡馬躬身,迅速讓過兩箭。
而那第三箭,竟被他直接徒手截住,眾軍士心中驚詫,一時無語發愣。
剎那的寂靜。
郭延載也是猛然一震,旋即馬上反應過來,捏拳霍然下令,「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猛烈的沙風中清晰傳出,響徹西烽火台:「男兒浩氣當披甲,干戈為舞展芳華。暫別兒女風流下,不平天下何以家……」
一曲流傳至邊塞的軍歌《紫塞秋風》,既抒發了胸中臆氣,也消除了眾人最後的疑慮。
來人接箭的手段,眾軍士無不折服;來者的歌聲,更是慷慨豪邁,令人動容。
眾人紛紛齊聲呼應,也跟着唱起:「回看紫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門關,萬裏北虜盡漢歌……」
颶風般的聲浪遠遠傳出,在風沙間呼嘯迴旋,久久不絕。
「恩,是臭小子回來了嗎?」老梁頭問道。
「頭兒,肯定是了,除了他,別人可沒這個徒手接箭的本事。」郭延載回首應道。
老梁頭微微頷首,忽然,他心如火燒似的飛奔上烽火台,顧不上喘氣,握緊拳頭,扯著嗓子大喊道:「楊小子!沿途烽火台的弟兄都回來沒?」
楊霆風扔掉了手中的矢箭,揚聲道:「稟軍伯,沿途的弟兄都已撤回,只是我奪來的這匹格爾貢戰馬腳力異快,所以先到一步!」
聞言,老梁頭長長吁了一口氣,放開了緊握的拳頭,拂去身上的沙塵。
剎那間,他心中空靈一片,全身為之舒坦,「好,好!待撤回紫塞,我請諸位弟兄吃酒!」
「諾——!」身後的探馬營將士們發出震動天地的歡呼,他們再次向著東方的天空,唱起雄壯的軍歌:
蠻騎犯邊埃,風從茫山來。西北烽火急,六鎮羽書催。
冰壯飛狐冷,霜濃候雁哀。將軍朝授鉞,戰士夜銜枚。
紫塞金河裏,龍吟百戰摧。秘略三軍動,終作勒銘回。
……
歌聲,隨風飄蕩,就那麽飄呀,飄。
直到了那遠在百裏之外的黃沙枯草之上。
一頂頂的白色帳篷,在沙海裏撐起,浩浩蕩蕩,貫通南北,周圍的牛羊馬匹,成千累萬,旌旗招展,圖騰林立。
篷海之中,一頂金色的大帳格外顯眼。
金帳內,火紅色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帳篷,一個白布裹頭,藍眼珠、黑鬍鬚的胡人老者,正抬起一名位居首座的男子下顎,看情形,似乎是在為其察看傷勢。
如果楊霆風身在此地,就會發現,眼前這男子,赫然就是從自己手中逃脫的那名蠻將。
男人的周邊,站着一群髪須絕少,行狀頗丑,但個個人高馬大,剽悍異常,腰胯彎刀的蠻族武士。
他們都都恭恭敬敬地隨侍在側,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這個男人,是典型的草原男子,顴骨突出,臉型扁平,年紀已過三旬,有着黃褐色的皮膚和狼一樣的眼睛,雖然個子在蠻人裏並不算高挑,身體也不是最強壯的那種,可那威嚴的表情和決斷的眼神、卻隱約有尋常人永遠也不可能企及的魄力——正是血狼可汗霍伊玄本人!
「大汗!」旁邊一名黑衣人遞交上了一支金箭,箭上裹着一塊白布,上面寫著蒼狼游騎與燕山飛騎交戰的詳情。
「哦,果然不出所料,哥舒老兒早在邊境線上布下了這支羌人部隊。可我奇怪的是,為何他們能提前料到我們進攻的日子?」剛經歷過一次危機,他的眼裏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後怕之色,只是冷定地問左右,「郁久閭那哲和朮赤還沒回麽?」
那些蠻族武士們還沒來得及回答,那名黑衣人便單膝下跪,恭恭敬敬來了個撫胸禮,嘶啞的喉嚨說道:「稟吾主,尚未。」
黑衣人深鼻高目,面色蒼白如紙,五官如同雕塑一般,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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