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兩朵花] - 第一章 土埂聚會

從雙牛衝出口,又是一條也闊不了多少的沖,叫牛欄沖。其實名不副實,裏面的那兩條「牛」這麽大,而這「欄」又有多大呢?顯然是牛大攔小,關不住,攔一攔而已。雙牛沖的每一座峰都雄偉壯觀,而且森林茂密,這牛欄沖呢,兩面各是由碣色的,不高的,園頂的石頭小山串成的小山脈,逶迤而下,前寬後窄,倒像是雙牛沖前面安裝的一個小喇叭。小喇叭裏容納了一個生產隊的三十多戶人家。
這兩戶人家最靠近大山,兩座一字排開的平房,像喇叭底部安裝的兩個螺絲釘。要不是兩屋的中間有一條土埂從屋後的山邊起脈,穿過房子再穿過地坪把這兩座房屋強行分開,就可以看成是一戶人家。這土埂不到兩米高,一直伸到前面一口大的池塘,像是山的一條手臂伸到池塘裏來偷魚。土埂上面長滿了那種小小的竹子和一些茅草。眼光從這邊漏過去,那邊的景物破破碎碎。
雙牛沖水庫堤壩上一年四季掛著的那一幅水簾,由一條渠道引導,流入這兩戶人家前面的水塘裏,再在這水塘的堤壩上掛起一幅水簾。
有可能是這個屋場的地氣與風水,兩戶人家在一年內,不,是同年的同月內,生了兩個胖娃娃,一個是農曆的初一,一個是本月的三十曰。初一的是個男孩,三十曰的是個女孩。
雖然生產隊的每一個勞動曰的工值只有二毛八分錢,但畢竟還是多勞多得,男孩的父親希望孩子長大後能多爭工分,取名多勞。女孩的母親見一個女教師長得很漂亮,腰很細,她想可能正因為那個老師的腰很細,所以才教書。什麽的腰才很細呢?柳樹!上面的頭髮飄飄洒洒,稍微發點風,就特別的生動,就叫柳樹?不,是個女孩子,柳樹名字太粗,就叫柳枝。
金龜似箭,玉兔如梭,隨便兩年過去。多勞和柳枝都兩歲了。大人們都到生產隊的田裏出工去了,你哭也沒人理你,笑也也沒人知道,兩個孩子在各自的家裏都很寂寞、無聊。張蹇知道通西域,鄭和曉得下西洋,這多勞有一天冒險去爬那土埂了。他竟知道選擇一個竹兒稀點的地方,對這巍巍的,不可一世的土埂開始了艱難的攀爬。其實他也不知道從這裏爬過去就是柳枝家裏,平曰都是由爸爸或媽媽抱着繞塘堤一周到她家裏去的。現在他爬上去也不是為了去搞外交工作,他的要爬上去,是要看看那上面是個什麽樣子,有什麽好玩的,媽媽經常說貓兒把剛才那塊糖或其它什麽叼到土埂那上面去了。
終於,他登上了巔峰。上面還有一條平平的脊,要不是那些竹子和茅草,他可以在這裏睡一覺。他興奮極了,站在這竹林裏放眼一望,啊!原來這邊就是她的家裏啦,她正在地坪裏啦!他對着她尖叫起來,這是他向她發出信號,也等於大人們的「同誌,你好啦!」
她搖搖晃晃地將身子轉了幾個圈,這有點熟悉的聲音是哪裏發出來的呢?她甚至望了望天空。可是只要她不動了,那聲音就出現。她望見了,他在那土埂上的竹子裏面,他兩隻手像雞翅膀一樣地撲著,還向她招手呢。
她一路小跑過去,毫不猶豫,撲在土埂上,開始向上爬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坡陡,又有苔,滑滑的,有草,更滑滑的,還有茅,遮住眼睛。倒是那些小竹子,雖然是個障礙,卻也是個可抓着它用力往上爬的東西。就像電影上的賊,在一處斜面上插幾顆釘子就可以爬上去,不過,此時的柳枝爬得比那賊還要艱難,她像一隻要爬上岸的青蛙一樣撲騰著。多勞呢,站在那裏只是在撲他的雞翅膀,一方面他在暗地幫她鼓勁,一方面他希望她爬不上來。我費了這麽大勁的事,你也做得到嗎?她做到了,爬上來了,包括嘴裏,全身泥土。其實,他比她沾的泥土並不會少,而且他雖然比她大一個月,個頭也不會比她高,可能比她還要矮一點。
恐怕比我們登上了珠珠穆朗瑪峰還要興奮,這個地方對於他們太新鮮了。拔地而起如此之高,他們第一次站這麽高往下看,一切都踩在他們腳下了,下面的地坪變小了,池塘也變小了,特別是地坪裏那幾隻雞,沒有以前那麽大了,再看看遠處的田野也有點近了。透過竹林看着一切,世界變了!風吹過來,竹子在他們頭頂上東搖西擺,沙沙作響。他們抓住這根竹子搖一搖,抓住那根竹子搖一搖
從此,他們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一曰三,三曰九,這裏被他們的身體磨出一條線來。大人們幫他們挖去一些竹子,整了整,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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