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兩朵花] - 引子(2)

子一樣射出去。
這次,又是兩擔茅柴重重的往這樹陰裏一放,又是茅鐮刀碰得堤壩上的小石子一聲響,兩個似乎不是山裏而是從游泳池鑽上來的男女相互含情脈脈一笑,被太陽蒸紅了的臉上還加飛起如風中的朝霞,一如過去一樣的走向那樟樹的胳膊上去。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多勞挑着的一擔柴比過去的還要足,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男子漢,擔把柴兒難不了了,而這柳枝的一擔恐怕只有她以前挑着的三分之一大小了,她經過最近兩年卸去這應該是讓那些力大如牛的男孩子們乾的事後,成了一個蓮步輕移的千金小姐似的,真箇兒婀娜多姿,多勞如今再也不忍看她挑着那麽大一擔柴像一隻在表演的猴子挑着一副擔子顫顫搖搖地走着了。
「蓬」,一聲有人落水的聲音,接着是無窮無盡的水往她嘴裏鼻子裏不由分說地直逼進來,嗆得不是滋味了的滋味,死神馬上掐住了她的氣管,一個男孩子像是從樹根上一下掉了下來,將他舉起!啊,這是兒時丟下在這裏的一幕,那次他們砍了一擔柴後坐在這胳膊上,柳枝實在累極了,困極了,不知不覺中,睡意蒙來了,她如一個裝著東西的袋子倒進了水裏,多勞將她撈了上來,輕輕的給她抽了一個耳光。大人們說,從水裏撈上來的人,要扇他幾個鋨耳光,他的魂魄才能轉來,沒有被水鬼攝去,大概是借這個意思抽得那枉死鬼不敢有下次。
「蛇!快起來」!緊接着一個男孩子從堤壩上抱起一個女孩子,一條扁擔長的蛇正朝他們扭來,見前面的兩人已經在望着它,就既沒繼續前爬也沒掉頭的意思地停在那裏了,女孩子尖叫一聲,睡意飛到天上去了!呀,也是兒時裏在這裏出現的一幕,柳枝挑着的柴從她肩膀上滑落到這塊陰上,她就蹲了下去,小手在碎石上掃了掃,以為這就是她那張床了,慢慢倒下去,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石子上一睡就著,多勞洗了洗腳,哈了口水,不見柳枝,爬上堤來一看,她睡著了,一條蛇向她衝來!
柳枝在這些往事的回憶裏,和多勞向樟樹的胳膊上移去。
用一次這樣的實實在在的活動來作為紀念,如果這時右手的食指一按,「哢嚓」地留下一張照片,直到了白頭時還可以見到這一幕,多好!遺憾的是貴為準清華生和省師院生,只是從書本上知道了成像的原理,卻不知道實在的照相機是個彎的還是個直的東西,1984年的這裏,想要照個相,得早點兒吃了早飯,到托山鎮鎮上那個照相館去,聽說那裏就有這個稀奇物。
他們坐在了桶大的樹根上了,卻又保持着一定隔離,這中間的一段空白是什麽,就是叫害羞。似乎誰的手伸過去,誰就會觸電!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腳伸進水裏,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大的洗腳盆了,也應該是絕無僅有的一條凳了,他們穿的是兩年前穿過的陳草鞋,太小了,很不合腳,還不知道有穿着一雙這樣的鞋子洗腳的沒有。柳枝望着能把底下的沙子一粒粒的數出來的「牛尿」,心想再掉下去只是有驚無險了,站起不就行。
他們用注目禮向這裏告別了。
別了啊!這裏的山;別了啊!這裏的水;別了啊!這位樟樹大爺
一股風突然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水庫裏這時皺起了一層波紋,可能就是它的足跡。別了啊!這裏的風;別了啊!這裏的太陽
還有啊!這裏的雪,這裏的霜
雙牛沖啊,請你們把我們留在這裏的一切,好好保管。謝謝你們!
既然你們沒有照相機,情意是寫不盡的,時候不早了,那麽,你們就開始回去吧。於是他們從樹根上爬到了水邊的堤坡了。
多情的「牛尿」卻偷偷地把多勞和柳枝的全身照片收藏並輕輕地擺洗著,而又被他們兩人同時發現了,兩人同時發出了心聲:「謝謝了,也請你們把他們的這張「照片」好好保管,他們回來時,到這裏來重照一張,到那時看世界把他們擺洗得和這一張有什麽不同了沒有。
彷彿一盆剛殺出來的豬血,一下潑到了柳枝的臉上,而且從脖子上一路流下去,可能是從水庫裏走過來那股風鼓起了她的狗膽,突然她對他說:「多勞,我們抱一抱吧!」
水給他們攝證,他們擁抱了!請這棵老樟樹為媒,他們訂下了終身!太陽,你是浩瀚宇宙中的攝影機,請你把這裏的一切都攝下來,他們的今生今世就是這樣!
山沖裏滾熱的空氣中飄起了發顫的男女高音:「哪怕你一去千萬裏呀,哪怕你十年八載不回還,只要你不把我英蓮哥哥忘呀,,等待你我胸佩紅花呀回家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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