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輪》[金花輪] - 第10章 小莽山上鐵老三
01
鐵老大鐵憨——現在應該是鐵老三,三個月來,兄弟們口中的三哥已經叫得很是習慣——他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喃喃罵著娘。一手揉着腰,一手拄着刀。
刀上的紅綢,又臟又破,早都舊成了橙色,在這夕陽的光照之下,幾塊污漬倒是有幾分像是乾巴巴的血漬。
枯草莖莖直立,拉着瘦長的影兒,在風中瑟瑟的抖。
身後幾個弟兄,傻愣愣地。
或坐着,或躺着,眼光或散亂,或呆直。
他們就像是幾頭疲餓斗敗的獅子,盯着悠閑走過的象群。
02
鐵憨看着呼拉呼拉遠去的推車、擔子,眼裡委屈的要滴下淚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咱手上有刀,身上有功夫,身後有弟兄,為何還是「賣」不出一碗水去?
過去的只是一群商旅,還不是鏢隊。
可是這群人中,卻隨行着三位教師,三人也沒有特別兵器,就是一人手持一根白蠟桿,但棍法簡練狠毒,不像是江湖招式,更像是軍旅路數。
鐵憨幾乎拼上了命,苦鬥了小半時辰之後,他和幾個弟兄還是都被逐一打翻踢倒,半天爬不起來。
03
此處的山,名叫小莽山。
山名有一個小字,山並不小,連接着大莽山,長嶺高峰,深溝險壑,雜樹亂草,近看處處驚心,遠望蒼蒼茫茫。
三年之前,夾谷這條路,是一條荒僻的山路,又多野獸,僅在白天午時,能結伴聚群,走上幾撥人。
鐵老大那時和兄弟們落草到了這裡,他們並不搶掠附近鄉民,又趕走了狼豹。有大膽百姓送吃送喝,漸漸地,他們竟與附近鄉民們熟絡起來。
此後,鐵老大竟開始修起路來,鄉民們也加入其中,這條小路,兩年之後,開闢成了可通車馬的大道。
穿山而過,比之官路要近上四十餘里,如今官路反倒荒涼起來。
04
鐵老大在附近又打了一口井,讓兄弟們每日擔兩大桶水,放到路邊,幾把大刀豎在桶旁,裸着一身亮油油的腱子肉和狠邪的花綉,也不多話。
過往商旅,便都識趣,納上一份路錢。水可以喝夠,再把水葫蘆裝滿趕路。
鐵憨後來又嫌「過路錢」的說法不太中聽,就說賣水。
又過了一段時間,商旅們路過這裡,買上幾碗水,逐漸成了進城門交稅一樣的定例。
05
寒冬已過,春天緩步而來。
人們在家貓過了一冬,年節也都完事了,都該出門營生了。
近日天氣轉暖,不冷不熱,本來是行人趕路的好時節。
可今日從早到午,從午到晚,才來了這第一撥人。
錢一文沒得,又挨了一頓打。
今夜就是月底,期限已到,晚上回山,該如何交賬?
一想到「二哥」那張陰戾的臉,鐵憨就覺得一顆心沉墜到了肚子里,胃裡像一堆蒼蠅要往上爬。
06
發昏總是當不了死。
他身上着棍處的疼痛,緩了一些,中了一腳的腰也好了一點,站起身來,再向遠處望了一眼山路,眼睛忽然又亮了起來。
遠遠地,又有一隊人過來。
鐵憨連忙打起精神,開胸順臂,活動一下,站起身抄起了刀。
07
這些人已經走近,當先那人,遠遠就招上了手,大聲喊着:「鐵老大!」朝這邊來的腳步越來越快。鐵憨慢慢認出了來人。
這是一隊販酒的客人,春去夏回,每三個月要經過這裡,往來一次。領頭的漢子只知道叫作徐麻子,見過幾次,已成了熟人。
鐵老大也有了一絲喜色。
徐麻子走到近前,把懷中的一壇酒「咚」地撂到地上,道:「鐵老大,這壇酒是我特為兄弟們備的!」又掏了一捧銅錢,道:「這些請兄弟們吃肉!水卻還夠,我們還要再趕一程路,就此別過!」
鐵憨緩緩搖了搖頭,道:「徐兄弟,如今不比往日,這過路錢,須漲一漲了?」
徐麻子一怔,道:「鐵當家的,年前我們剛剛見過的……好說!鐵大哥儘管說話!」
鐵憨嘆口氣,道:「二十兩!」
徐麻子臉色大變,道:「鐵大哥是和兄弟玩笑吧,你也知道,我們如今帶的全是酒,若是回來,或還能有幾兩銀子,如今身上只有銅錢,大家都湊上也不夠兩吊,兄弟們還要趕路……沒了盤纏,雞毛店也住不得,便只能做花子沿路討要了……」
鐵憨慢慢伸了左手,攤開手掌,解開那塊纏裹的布。
徐麻子一見,抽了口冷氣,後退了一步。
08
鐵憨左手上,不見了兩個指頭,傷處還沒有癒合,結着黑的痂,翻着紅的肉,觸目驚心。
鐵憨道:「不瞞徐兄弟,我如今已不是大當家了,三個月前,山寨忽然來了兩位高手,功夫奇高,只那二當家一個人,就將我們兄弟輕輕打個半死,着實打服,佔了山上房屋。我們兄弟打便打不過,跑也跑不脫,都成了嘍啰。那大當家的卻還好,每日里只是喝酒,爛醉大睡,話也不說一句,什麼事都沒有。可那二當家的,要我們每月奉上三十兩銀子。不夠便砍我一隻手指,他們要在此處再住上一年,我十隻手指砍光,再砍身上別處,最後一件便是腦袋。今天是第三個月期滿,我才劫了十兩,這手指,回山便要再少一個了。」
徐麻子看着聽着,驚得嘴巴大張,忽然道:「鐵兄,這趟買賣,我們便不做了,這些酒盡數奉上,看能不能抵上銀兩!」
鐵憨長嘆道:「這些酒能值甚麼,他要的是銀子,我們拿了酒去哪裡賣?罷罷!你們快些擔了酒,下山趕路去吧!」
徐麻子也甚義氣,道:「不可!我與鐵老大相交一場,總得想個法子,幫老大挨過這一關。」身後的漢子們也紛紛附和,大聲稱是。
鐵憨怒道:「快些滾吧!你們一群窮漢,能有個狗屁法子,若是晚一晚,遇上二當家下山,一言不合盡數砍了你們,眼都不霎!」
人群之中,大都忡然變色。
徐麻子騷騷頭皮,道:「鐵當家的,江湖的事兒,咱們不懂,咱們都是沒用的人,依着我想,明裡打不過,暗裡也做翻了他……」
鐵憨極快地回了一回頭,掃了一眼山上,即道:「快閉上你鳥嘴,滾!」
徐麻子嘆道:「好,再放下六壇酒!鐵當家的,我們便滾!」
說罷,帶着一行人,快步遠去。
夕陽剩了一線,鐵老大一屁股坐倒,癱坐到了地上。
09
他舉起左手,看着即將再少一根的手指,又躺了下去,看着山黑沉沉地,像要壓倒過來,又看見有群鳥從頭上飛掠過去。
鳥能回巢,自己如何回山?
接着,聽見有女子的歌聲遠遠飄了過來。
「思量同你好得場騃,弗用媒人弗用財,絲網捉魚盡在眼上起,千丈綾羅梭里來」。
山歌唱得字字清脆,如同黃鶯新啼,情意滿滿,只聽一句,就像有把鉤子,把人的心魂一下子搭住。
歌聲中還帶着一些雜劇戲韻。
迴音飄蕩,荒山深谷之中,像忽然綻放出了層層春花,讓幾位山賊也聽得一痴。
10
這次來了約十幾個人,兩掛騾車,兩頭驢子。
看情形,這是一個戲班子。
最前面的車上,一個俊俏後生坐在車轅後,趕着車。
另側坐着一個嬌俏的紅衣女子。歌聲正是女子所唱。
一行人趕路已是乏了,聽了山歌,有了些精神,有的喝采,有的鬨笑,聲音都已隱約可聞。
11
從早到午,沒過行人,到晚竟接連來了三撥,這才叫天無絕人之路!
鐵老大精神一振,挺身躍起,再次握緊了刀,和弟兄們在路上排開。
這一行人近前停下,一位老者騎在驢子之上,似是班主模樣,顯然是見過場面,也懂規矩的,他不慌不忙,翻身下驢,雙手捧着一串錢,走上前來。向鐵憨眾人恭敬施禮,道:「各位大王,這串錢給大王們打酒,煩請讓咱們借路一過。」
鐵憨瞥了一眼,道:「幾個銅錢打發花子么?給爺爺送過來二十兩銀子,沒銀子便納二十顆狗頭!」
他手輕輕一抬,大刀便架到了老者肩上,壓得老者肩頭一歪。
老者立刻變了臉色,嚇得身子僵住,歪着頭,一動不敢再動。
那俊後生飄身落地,理了一理衣衫,從容過來,朗聲道:「久聞小莽山鐵老大,是一位仁俠山主,人言不足信,今日一見,方才知道,竟然如此不堪。」
老者側着頭,顫聲道:「高老闆救我!」
鐵憨大怒:「聽過爺爺的名頭便好,白銀或是狗頭,今日你等須留下一項!」
高老闆微一拱手,道:「在下高漸,銀子盡有,你如是好漢,且放開老班主。只需打倒高某,銀兩如數奉上。」
鐵憨大笑,道:「好,有銀兩便好!」一腳便把老者踢開,向高漸道:「你去尋把兵器,赤手空拳,爺爺不好打你。」
那女子脆喊了一聲:「角兒,劍!」
說著將一把劍擲了過來。
高漸也不回頭,隨手一接一抖,劍鞘即向那女子飛回,他手上僅剩青鋒寒光。
後抽扔鞘拔劍,本來是拔劍十法之一,算是練劍的基本手法。可他只用單手,看也不看,動作一氣呵成,玩得漂亮之極。
只這一手,鐵憨便知道又遇上了高手。
12
高漸好整以睱,彈了彈劍,耍了個花,道:「幾位一起來罷,天色已晚,我們還須趕路。」
鐵憨大怒,呼哨一聲,和幾位兄弟掄刀圍上。
高漸一聲長嘯,一人一劍,在幾個人中間遊走,從容不迫,瀟洒之極,如同白蝶穿花,武生在戲台之上獨舞。
女子看着眾人打鬥,心中緊張,緊扼着手腕,但笑眼彎彎,不住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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