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塞秋風》[紫塞秋風] - 第四章 燕山飛騎(2)

圓攢射,無數的嘶鳴劃破了天際。
對著無孔不入的箭雨,山上的蒼狼軍也張弓搭箭,紛紛開始還擊,雙方的人馬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哀鳴聲、哭嚎聲、瑟瑟聲在這片古老土地不住地迴響。
眾蠻兵雖有肉牆,也經不起這些強弓勁矢輪的番攻擊,不多時,中箭負傷者就達十之五六。
綿密的箭網只要找到陣腳缺口,登時就會向那兒集火透射。
郁久閭那哲知道,若是一味堅守,決難逃今日之厄,揚聲點了三名百夫長,道:「你,你還有你率領部眾掩護我,一起去衝擊他們本陣,打亂他們的陣腳。」
被點中名字的三名百夫長剎間臉色蒼白,誰都知道,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中衝鋒陷陣,絕對是九死一生。
但勢既至此,軍令又如山,也惟有破釜沉舟,硬著頭皮上了。
「都給我沖!」
山丘之上,彷彿炸了鍋一般,發出了震天的怒吼聲,三百蒼狼精騎向山坡下猛衝,所有騎手,左手各挽起一面圓盾護在身前,右手擎彎刀在側。
匹夫奮死,可雄於九軍,更何況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血蠻蒼狼軍!
前半程的衝鋒中,竟然沒有任何傷亡?
後方的朮赤見狀,急忙命人大聲吹起鼓角掠陣。
那女將見狀,也開弓如滿月,箭快似流星,向郁久閭那哲一箭射去。
這一箭竟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郁久閭那哲見狀,急忙躬身躲避,可身後那名百夫長根本不及反應,直接被這一箭洞穿了咽喉,從馬上直直跌落在地。
箭雨仍無情地攢射,他的身軀登時像蜂窩一般,被射得千瘡百孔。
右側百夫長瞬間嚇破了膽,再不敢向前,竟然領著親兵飛快退卻。
郁久閭那哲罵了一聲「懦夫!」,仍一往無前地衝去,他的圓盾上密密麻麻早已插了數十支羽箭。
附近的燕山騎士見狀,紛紛拔出腰側馬刀,靠攏上來,將郁久閭那哲給團團圍住。
要知道,哥舒老帥早有懸賞,「大胤紫塞邊軍將士,無論何人,斬一蠻酋首級送紫塞者,文官進位三等,武職悉拜牙門。」
而像他們這樣的少數民族僱傭軍,除了官職,更有像金銀銅鐵,牛馬糧食等額外的賞賜。
可是如此一來,倒是便宜了郁久閭那哲。
為何?
貼身近戰,外圍的人,怕誤傷同伴,都不敢輕易放箭。
而血蠻勇士的確力大無窮,論近身搏擊格鬥,要更佔上風。
但聽得喀嚓聲絡繹不絕,陣中血花四綻,人頭竄起,殘肢斷臂亂飛。
不過片刻工夫,燕山騎陣已經紛亂不堪。
只見郁久閭那哲如同虎入羊群,數百羌族勇士竟概莫能擋。
郁久閭那哲帶著這群蒼狼精騎從外圍殺了個三進三出後,又與山上的朮赤內外夾擊。
燕山飛騎抵擋不住,軍陣漸有潰亂跡象,開始緩緩撤退。
女將召過幾個下屬,正要商量新的圍戰之法。
可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刮過一陣猛烈的颶風,龍捲般的沙塵飛揚旋繞,風中夾雜著汗臭味,馬糞味,風沙混合為草原軍營獨有的氣息隨風飄來。
這陣風來得快,走得也快,片刻之後,周邊又回復了原樣。
有幾個年長的羌人神色緊張地策馬游弋過來,低聲向著女首領說了一陣。
女將臉色一變,急忙下令撤退。
她一揮手,燕山飛騎們立刻掉轉馬頭,攜起同伴的屍首,飛快地向紫塞方向逝去,只餘下一縷塵煙讓得以倖存的蒼狼游騎們各自悵惘。
恰逢此時,黎明時分,曙光初現,天地皆白。
遍山的馬屍人首斷肢箭鏃,將透著點點枯黃的牧草染得血紅。
難熬的一天,暫時過去了。
然而,當明早陽光升起的時候,這批草原男兒不知又有多少要倒臥在紫塞這片黃莽的土地上。
百裏之外的格爾貢草原上一頂頂帳篷中,也將要有無數婦女孩子的哽咽哭聲回蕩在每一個夜晚。
這片僅僅七十裏的邊境線,埋藏着的是無數的勇士屍體。
這片地方。
是那個孤身出塞,萬裏從軍的青年俠客楊霆風誓死所要守護的家國。
也是那位格爾貢草原少年,如今的草原之王霍伊玄所要奪取的要塞。
百年來,
這裏的刀兵,從未停止。
烽火狼煙,也從未斷絕。
無盡的琵琶悲歌和胡笳馬頭琴雙絕唱,將不絕於士兵的耳畔。
鳴鏑驚茫山,胡笳十八拍。
琵琶聲聲苦,笛吹動三軍。
二十萬血狼勇士訣別草原,卻不知要用多少頭顱,才能換得紫塞幾寸土地?
號角連連,十萬紫塞邊軍枕戈待旦,每一寸的土地上,都將揮灑邊軍戰士的熱血。
烽火狼煙平地起,彎刀快馬烈風揚。
萬裏長徵人不還,多少白骨埋青山。
念世間蒼生,誰能夠常勝不輸?
誰與共飲,誰敢犯關?
問英雄,誰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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