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塞秋風》[紫塞秋風] - 第三章 紫塞龍吟

譚敘聞言一愣,僵在那裏。
恰逢此時,一片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飄落。
一片,兩片,三片,接着又是一大片!
「好雪啊,好山河!」哥舒伸出滿是繭子的手掌,接着紛紛飄下的雪花,望向上空,喃喃自語。
話剛落音,一陣雪風撲面而來。
哥舒眼睛一黯,道:「濟亭啊,難得有這份閑情,陪我隨處轉轉。」說完,兀自率先下馬,向前方官道大步走去。
譚敘見狀,也迅速下馬,徒步跟上。
「下馬!」一聲威嚴的口令,身後的親兵們撩起水月單刀,紛紛滾鞍下馬,齊齊牽馬慢步向前移動。
也幾乎是同時,那喚作老丁的親兵,行步如雪豹般一路小跑上前,一把拽起哥舒坐騎的韁繩。
一路上,二人一前一後,噤若寒蟬,都不言語,只是悶頭走路。
譚敘望了哥舒背影一眼,不禁感慨,到底是年逾古稀的人了,雖說身形依舊魁梧,精神矍鑠,可在這樣的風雪中,行動還是微微有些吃力。
「濟亭啊,你可知曉,為何這次我一定要親自進京?」哥舒說著不禁嘆了口氣。
「不是西北三省的稅銀被——」譚敘脫口而出,但話說到一半,身軀陡然一震,臉色剎間就變了,「難道,是朝廷裏那群尖嘴利牙,讒言惑君的官兒又彈劾大人您了?」
哥舒冷笑道:「那可不?說老夫培植個人勢力,任人唯親;還有這紫塞的邊軍吶,是老夫的私兵。笑話,不任人唯親,老夫還任人唯疏不成?非要用他們推薦的人,處處和老子作對,他們就不是培植自家勢力了?」
譚敘面有憂色,不安地說:「大人,濟亭斗膽請您調轉馬頭,返回紫塞。這趟進京之行,卑職替您去奏對。」
哥舒聞言,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望了譚敘一眼,反問道:「為何?」
譚敘神色沉重,拱手娓娓道來:「昔日,斛律明月被汙反謠言。會帝前有所疑,謂何洪珍雲,我前疑其欲反,果然,後,光至,引入涼風堂,自後已弓弦拉殺之,時年五十八,而後被盡滅其族。」
哥舒聽得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不就是彈劾嗎?這麽緊張干什麽?你扯遠了。老夫一年被他們彈劾的奏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都照你如臨大敵的樣子,那還要不要幹了?更何況,他們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要讓老夫交出兵權,把紫塞讓給他們隴川之人……直娘賊,咱們這些淮泗的老傢伙們,一輩子玩的就是這個,嗬嗬,想動我,他們還早了幾十年。」
譚敘惶恐道:「可太后和她背後的……」
哥舒看他一眼,不滿地說:「枉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天天教著,老牛教三遍也他娘的會編繩了。你怎個還不明白?聽著!只要這紫塞十萬邊軍還在我們的人手裏,那我就是安全的。同理,一旦這把利刃折了,斷了,或是換了他們的人,那我們才是真正離死不遠了,你,懂了嗎?」
譚敘一連聲地答道:「明白了!」然而,聲音卻並不認同。
看到譚敘依舊緊鎖的眉頭,哥舒拍了拍譚敘肩膀,嗬嗬笑道:
「濟亭啊,你記住,為將者,不但要通天文,識地理,知奇門,曉陰陽,明陣圖,算兵勢;還要懂得官場上的思危、思進、思變、思退。常言道,自古武將難善終,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手握重兵,位高權重,不被君王猜疑又怎麽可能?」
「斛律之死,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他女兒是皇后,兩個女兒是太子妃,子弟皆封侯作將,還娶了三位公主。他的弟弟斛律羨都督幽州刺史,在邊境築城設險,養馬練兵,修水利、勸農耕,全家功高位顯,門第極盛。」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將帥,因為擔心怕惹來禍患,居家很嚴,生活節儉,不謀私利,杜絕賄賂,門無賓客,也不肯干預朝政,結交權臣,安撫小人。
「你說,他能長久麽?」
……
廣袤無垠的平原大地上,兩人兩騎的身影一前一後掠出。
當先一人獸盔紋甲,手持一把巨型弩機,其上篆刻九宮飛星。獸盔上,一簇紅纓上下翻飛,虎虎生風。
正是楊霆風。
身後那蠻子,頭戴皮帽,身披喀山犀皮甲,馬身也披滿甲胄,人生的豹頭虎目,體格格外強壯,乍眼瞧去,便如一頭蓄滿精力,剽悍至極的花斑猛虎,正揮鞭催馬追趕,緊隨其後。
他時不時用蹩腳的大胤話,出言厲聲諷刺道:「賊子休走!」
聞言,楊霆風心中只是冷笑,反手就是一箭。
見狀,那蠻將慌忙後仰,險險避過箭矢。
就在這個間隙,楊霆風振韁踩鐙,那馬匹受到驚嚇,奮蹄狂奔,頃刻間就將那蠻將遠遠拋下。
與此同時,枯黃牧草之上,一支上千人的鐵騎部隊正鋪天蓋地,浩浩蕩蕩地席捲而來。
撼動天地的馬蹄聲,尤如一個開戰的信號——誓要將整個紫塞踏平。
那是血狼蠻族的先鋒部隊——蒼狼游騎,隸屬輕騎部隊,主要任務是偵查掩護,騷擾敵人,跟蹤追擊,肅清殘敵。
這些騎射手,從三四歲開始就進行嚴格的野外騎馬射擊訓練,個個騎術高超,射箭精準。雖然不適合衝鋒陷陣,但速度極快,持續作戰能力極強。
行軍作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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