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塞秋風》[紫塞秋風] - 第九章 徐半風猶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陣陣沙風中,那面鑲著「二娘客棧」的旗子正來回飄揚著。
與其說是迎客,倒不如說是今後的紫塞將何去何從來得更為恰當些。
「這個姓胡的,還當真蠻不講理。」楊霆風暗付道。
而就在這時,忽聽後端的兩張圓桌子上傳來一聲吆喝:「喂!掌柜的,沒看胡爺來了嗎,再上一罈子好酒,要最好的!」
記賬先生聞言一驚,慌忙轉身抱起一罈子,壇上尚帶有土黃泛黑的封泥,上寫「般若從事」四個紅字。
胡邋遢也不客氣,一把從記賬先生手上搶過酒罈子,徑直走向了右角落處那桌,「篤」地一聲,那罈子「般若從事」被重重擱在桌上,滿桌的碟兒碗兒都乒乒哐啷地亂跳。
這傢伙走路時,猶自帶起了一陣風。
楊霆風斜倪了一眼:此人不但步履穩健,虎虎生風,底盤相當穩紮。神氣內斂,左右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顯然已有相當的火候。而且,手心手背上皆有着厚厚地一層繭子,看來,此人在當兵前,就是一個練家子。
只見,胡邋遢緩緩將大環首闊劍倚靠在桌角,一掌拍開酒罈封泥,擺好六隻青花大碗,分別斟滿酒水,笑道:「弟兄們,這常言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這眼看要和蠻子干仗了,也不知道何時還能與諸位共飲,來,今天不醉不歸!」他說的眉飛色舞,邊說邊舉起一碗酒,一口飲盡。
話音剛落,那身着紅錦披風的中年軍漢也笑道:「誰說不是呢,說起來,胡兄,咱們弟兄也是倒霉,本來在六鎮待得好好的,誰知道抽了他娘的死簽,調來了這二城前線。更可恨的是,還要和東營的那群娘們一起吃喝拉撒扎一起!」
聞言,胡邋遢搖了搖頭,笑道:「李兄此言差矣,依俺看,東營的那群醃臢潑皮們還不如老娘們呢!」說完,又幹了滿滿一碗酒,使了個眼色,嘴角往客棧門口方向努了努。
那李姓軍士會意,假裝疑惑道:「哦?胡兄,此話怎講?」
「怎得又扯到東營了?」楊霆風不覺暗暗有些奇怪,「該不會是馬尿喝多了,腦袋不好使了?」
胡邋遢端起酒碗,一口喝乾,抹了抹嘴,笑道:「咱西營的弟兄們,喝酒,就大口大口地喝,玩女人,就大大方方的玩,要干架,也痛痛快快的干!哪像東營的鼠輩,喝個酒還偷偷摸摸的,跟你胡爺身後半天!怎地?想幹啥?」
「嚇?原來他們說的,正是自己!」楊霆風這才反應過來,不禁哈哈一笑。
他似也毫不在意,大方地走向櫃檯,也抱起一壇老酒,拍開封泥,仰頭猛灌一口,微笑着說:「諸位剛來這二城不久,可能對我東營將士有所誤會。說起我們弟兄吶,那個個都是英雄好漢,不會和狗一般的畜生見識。」
這話剛一出口,旁邊一名武射營士兵馬上厲聲叫道:「放肆!你說誰是狗?」
話音剛落,只見楊霆風足下一疾,如行雲流水般躍來,剎那之間,已到那名武射營士兵身前,凌空一抓,那士兵措手不及,眼睛一花,便被楊霆風拉肘別臂,給死死按在了酒桌上,「誰應聲,誰就是狗哇!」
說完,他還微微抬眼掃了一圈,只見在場的西營眾人,臉上均有怒容,早已氣炸。
見楊霆風存心來找事,那李姓軍士也不想把事情搞大,當即高叫道:「喂,東營的,咱們鬥嘴歸鬥嘴,咋的還動上手了?還不快給老子把人放了?」
「好啊,人還你!」楊霆風微微側身,將手上之人整個拽起,對準李軍士就扔了過去,李軍士不料他楊霆風竟突然針對自己,大驚之下急忙後跳半丈,狼狽而退。
「大膽!」胡邋遢厲聲斷喝,左腳勾起一支朱漆秘鐵格斬鎩,長身縱起,搖動長矛,直襲楊霆風,瞬間便快刺到肩頭。
楊霆風倒是不慌不忙,左手端起桌上的一碗酒,一口喝乾;右手抓住矛頭,順身趕上,將長矛夾在右腋之下,神力迸發,竟將那胡邋遢給凌空舉了起來,作勢就要一摜。
他乃神射高手,天生神力。入伍前又是練家子,這一摜何止千斤力道,若是人真給這樣扔下來,不死也得廢半條命。
眼看身體就要落下,那胡邋遢眉頭一皺,當下棄了長矛,「哐啷」一聲,黑色鏈子轉動,那柄六尺四寸長的大環首闊劍不知何時,已經握在其左手之中。
他氣貫劍身,橫劍一拍,他用的是闊劍背面,而非劍鋒,不至於傷了楊霆風性命。
然而,砸他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眼冒金星,七葷八素卻是相當有可能的。
楊霆風望着胡邋遢這一招,也不敢託大,身形順著闊劍遊走,邊走邊屈指一彈,乍見數道銀光,打向胡邋遢。
無聲。無息。無風。無勁。
待眾人發現時,那破空之聲才陡然響起!
等到胡邋遢察覺時,銀光已至他臉門!他大吃一驚,連忙橫劍一檔,霎時間,嗆啷之聲不絕於耳,竟將『暗器』全部擋住。
聲響過後,他迅速翻動劍身查看:但見闊劍之上,儘是迸濺出來的酒水。
「霍」,這個男人所使的暗器,竟然是酒水凝結而成?
不但殺傷力奇巨,而且不消片刻,又會迅速消散不見,可謂是殺人於無形!
此時的胡邋遢,衣衫濺濕,頭冒冷汗,心中卻暗暗讚嘆:「好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手段,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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