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紂為妻》[助紂為妻] - 13》青梅

未時入申。
「請姐姐用藥。」
霍隱端著一碗葯,垂首躬身地站在紂羅面前,紂羅繞過他,坐在了先前霍隱所坐的位置上,盯着他的後背,說道——
「小公子這態度,同先前可是大不一樣了。」
「先前為救姐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姐姐若要怪罪,也請用完葯再——」說著,便要轉過身來。
「我讓你轉過來了嗎?」
霍隱一愣,急忙乖咪咪維持了原狀:「是!姐姐。」
「今年多大了?」
「剛過十三。」
「叫什麽名字?」
「霍隱。」
「霍隱?」紂羅冷哼了聲,「我就說,天醫閣這幾年在江湖上,靠着獨門醫術平步青雲,權位不說有多高,可總歸也是聲名遠揚了,霍禪恩若真讓那頑徒繼承了天醫閣,豈非自掘墳墓。」
「倘若…我說我不認得姐姐口中的霍禪恩,姐姐可信我?」
聞言,紂羅微怔,他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小心翼翼,可見是有多擔心自己會不相信他?
「轉過身來。」
霍隱依言轉身,又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地把葯碗置於紂羅面前:「姐姐請用藥,此葯可愈內傷,亦可調理心悸不寐。」
紂羅抬手撫上眼前的葯碗,食指輕輕敲擊著碗壁,看着碗中藥漾起小小的圓暈,道:「你既知病理,便該曉得我已是殘木之軀,絕非藥物可愈。」
「倘若我能枯木逢春呢!」
紂羅不再說話,而是端起葯碗一飲而盡,自己的身體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她拖着孱弱的身子,以冷眼視人間,早已斷了生念。
如果連生的念頭都沒有了,即使性命無憂,僅僅是積鬱成疾也足夠把人耗垮了,若不是體內有聖蠱續着她這副油盡燈枯的身子,她早就隕身地府了。
明明是為復仇而來,可此刻她卻不忍打擊這個霍家的小子,霍隱那堅定的聲氣,也確似零星甘露灑在了她這枯枝上。
「這葯,怎麽是邱鴆言熬的?」她問。
霍隱一愣:「姐姐怎知是邱大哥?」
「他身上那股桃子味兒,都沁進葯碗裏了,想不知道都難。」
「邱大哥原是要在床邊守着姐姐的,可又不放心藥經他人之手,便托我在這兒守着姐姐,自己去熬藥了,邱大哥他…很在意姐姐的安危。」
紂羅微微怔住,她最後的意識裏,正是他二人的對話,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可她神情依舊漠然,道:「他不是囑你不要跟我提起嗎?你是一點沒聽進去啊。」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霍隱,急忙岔開了話頭:「霍隱失言,姐姐勿怪。」
「如你所言,我確是出自天醫閣不假,卻從未承及千金貴位,所以你不必對我如此敬畏。」
霍隱卻一臉認真的看着她說:「我敬之為姐姐的人,就算是一時蕭瑟,日後也必將劈波斬浪,立於那雲巔之上,姐姐若是自輕,豈非是對霍隱的辜負?」
紂羅頓時來了興緻,眼含冷冷的笑意,問道:「聽你這話,倒有要追隨我的意思?你我初見時便要打要殺的,你憑什麽信我?我又憑什麽要相信你?」
「因為姐姐是我尋到的第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早在紂羅未醒之時,霍隱便驗過了他二人的血,二人確是承自同一血脈。
紂羅對親情的意識格外淡薄,遂在聽到血脈相連四字後,心中除了不出所料四字,也並未再起什麽波瀾,只是不屑道:「誰告訴你,對親人就可以給予無條件的信任?」
霍隱被這話哽住了,正當他不知如何回應時,邱鴆言端著一碟青梅,推門而進。
「紂羅只是擔心小公子易受人矇騙,她沒有惡意的。」邱鴆言給二人遞了台階。
「你端著什麽?」紂羅順勢走下,畢竟她也無意把對天醫閣的恨意擱在這小子身上。
「聽韶光說,那藥味苦又澀口,我便向他討了些青梅,給你酸酸口舌。」說完,邱鴆言將那碟青梅擱在桌上。
確實口苦得很,紂羅推開面前的葯碗,把青梅挪到自己面前來,拈起一顆送進嘴裏,佯若無事的嚼著,卻見邱鴆言攤着手伸到自己面前。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