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有荷華,穿成始皇的女兒》[隰有荷華,穿成始皇的女兒] - 第二十九章 卡牌遊戲

天色慾晚,雲層將黃昏的光慢慢收攏。
許梔正想解釋她是想讓趙嘉當侍衛,然後想辦法把扶蘇拉走。
至少要在看清楚他們母妃的態度之後才能進行下一步。
扶蘇亦有此意。
李斯恰到好處地開口說他正有要事相告。
許梔不知是這是碰巧還是有意,就在她想打個幌子撤退時。
身後的腳步聲忽然密集起來。她回過頭,只見一隊衣着深裳,頭裹黑巾的秦衛齊刷刷地朝從他們身側走過。
最前面的兩個衛兵手持長斧。
只有王宮出了嚴重事故,宮道里才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許梔有些心驚。但她懷裡的玉板忽然有了溫度,熨帖在她的心口,似乎在預告着將會出現兩個至關重要的新人物。
隊伍的末尾,兩個身份迥異的人出現在許梔的眼前。
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前面那人的舉手投足間,滿是「落敗」的矜貴。
他的髮髻也與身後那人不同,明顯看到黃白色玉簪其中的透白。能用這樣規格的發簪,定然身份不凡。
後面之人的待遇可就沒這麼好了。
走得艱難,踉踉蹌蹌。
衛兵不甚客氣地拽拉着根粗繩,繩子的另一端便牢實地綁着他的手。
他穿着一身深棕衣衫,眼睛也被蒙了塊黑布。這人順從地跟着被拉扯的方向移動,可能是由於他看不見,他不知道前進的速度,經常撞到前面的人。
他第三次碰到前面人的後背時。
前人回過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凝望後者,語氣嘲諷:「鄭國。你還是走慢點,走慢點也不耽擱你上路。」
鄭國並不知道前面的人是誰。他只依稀聽到有人喊他「太子」。
聽到這種諷刺他趕着去死的話,他也不打算懟回去。
他連連道歉,還上下晃了下自己的手:「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鄭國喜歡唯唯諾諾,而是他懶得關心不相干的事情。
韓非和李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人是誰。
手被捆成這樣,眼睛也被蒙了,空餘的半張臉上,嘴角還能掛着笑意。
嬴政看見燕丹時,回憶起一段他不想回憶的日子,痛苦被無數次喚醒的感覺並不好受。
他正不快,卻看見後面的鄭國。
鄭國居然是被這樣粗暴地帶進宮,他倒是真想把辦事的人給革職了。
嬴政抬手讓人把鄭國請過來,趙高很會察言觀色,他親自過去解開了鄭國手上的束縛,但沒有摘下他的眼罩。
許梔猜想這是擔心他把秦宮裡大小的宮殿與路線記得太仔細。
鄭國聽秦國人說話還不適應,他也認不出嬴政的聲音,以為又是哪個將軍要交接他了。
韓非與李斯看着自己的師弟站在嬴政的面前,臉上掛着十分率真的笑容。
他們認為荀子說得很對,鄭國當真是他的學生中脾氣最好的一個。
鄭國的頭頂是一片難得的秋日霞光,黑色帶子垂在柔順的發後,是不是被微風帶了起來。
他露出潔白的牙齒,真誠地朝着那個要他過去的聲音說:「將軍可綁松點么?勞煩相問,我還要走多久才能見到秦王?」
「先生不惱寡人這般要你入宮?」
鄭國當即哆嗦了下,他下意識地把手放在黑布前,他又很快地移開。
「大王為君,對外臣警惕不奇怪。」說著,他頭一低:「韓國使臣鄭國拜見大秦王上……」
鄭國很年輕,約莫不過二十五,他的嗓音如有清泉。
這種自我介紹的語句很容易讓嬴政想起了鄭璃。
鄭國手腳慌亂的舉動令嬴政不由得笑了笑,他把聲音放低了些。
「眼上之物先生可自行摘去。」
鄭國扯下黑布的那一刻,許梔這才看全他的樣貌,輪廓英朗,眼睛格外大。
他沒有李斯的狡黠,沒有韓非的深暗,一雙眼裡方是溪流潺潺,連同他衣裳的顏色,如同這秋日裏的黃菊。
他與嬴政對視時,眼睛裏也是一種從容而堅定。
鄭國一偏頭就發現了不遠處的兩個老熟人。
「師兄!」
鄭國有着讓韓非與李斯同時感到不舒服的點——他說話的頻率很不穩定。
他一會兒絮絮叨叨,一會兒沉默寡言。
這讓不愛說話的韓非與很喜歡說話的李斯拿他沒辦法。他們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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