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年舌尖輕輕舔了下後槽牙，慵懶散漫得靠在輪椅上，眼底滿是嘲弄，「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老子不需要借女人來挽回尊嚴。」
　　深知自家兒子秉性的厲老爺子將兩份協議放在一旁，幽幽道：「我給了虞酒百分之三的股份。
股份轉讓協議已經簽了，你不簽字她就不算是我們厲家的人。」
　　厲老爺子嘆了口氣，「我錢都給出去了，虧大了！
唉！」
　　厲斯年額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錢是你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麼說，你不想簽？」
厲老爺子幽幽問道。
　　厲斯年沉吟了一瞬，問道：「你沒強迫小姑娘吧？」
　　厲老爺子心口一哽，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我是這種人嗎？！！」
　　厲斯年：「像。」
　　根據厲老爺雷厲風行的處事手段，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
　　厲老爺子：「……」　　被自家小兒子氣得不輕的老爺子冷哼一聲，將結婚協議和股份轉讓書裝進密封袋裡，「你就等着孤獨終老吧！
老子不管你了！」
　　厲斯年抬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心底生出一股無力感。
　　「讓王叔把協議書拿過來吧。」
　　厲老爺子眼睛一瞪，「你又不簽，拿過去做什麼？
既然你不喜歡，我這就讓小酒離開。」
　　「可憐那丫頭，如果回家的話就要嫁給一個四十多歲、二婚還有兩個孩子的男人了。
唉……」　　「你說什麼？」
　　厲老爺子抬起眸子，偷偷朝着站在床邊的王管家豎了根大拇指。
　　有戲！
　　王管家緊皺的眉心也鬆動了幾分。
　　他就知道，三爺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
　　只要兩人待在一起，還擔心處不出感情來？
　　厲老爺子斂了眼底的神色，將自己調查到的有關虞酒的事情簡要得說了一遍。
　　厲斯年垂着眸子，將手機充電器從抽屜里翻出來。
　　聽着厲老爺子講述虞酒之前的遭遇，垂在輪椅一側的手微微顫了顫。
　　怪不得，她的頭上和脖子上都纏繞着一層紗布。
　　面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
　　一張漾着水光的眸子緩緩浮現在腦海之中。
　　他今天，好像推了她一把。
　　那一推用足了力氣。
第23章 小鼻涕蟲　　一股名為懊悔和愧疚的情緒突然涌了上來，密密麻麻得爬滿整顆心臟。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厲斯年連忙掐斷了這一念頭。
　　「所以，是她主動找的你？」
厲斯年問。
　　厲老爺子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說起來可能是緣分吧，小丫頭可告訴我了，我的名片還是你塞給她的呢。」
　　厲斯年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記憶。
　　他不記得自己見過虞酒。
　　也不記得給誰塞過厲老爺子的名片。
　　厲老爺子見厲斯年沉默不語，就知道他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他提醒道：「九年前咱們公司有個員工為了救我去世了，你忘了？」
　　經過厲老爺子一提醒，厲斯年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閥門。
　　好像……的確他的確見過一個小姑娘。
　　小小的一團，躲在靈堂外的角落裡，被一群小孩子欺負。
　　小孩子的惡言惡語有時候反而更傷人，更何況小姑娘的父親剛剛去世。
　　他記得當時把小姑娘救出來時，她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鼻涕泡還蹭到了他，毀了他一身衣服。
　　厲斯年唇角扯了扯，漆黑的眸子 划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原來是那個小鼻涕蟲啊！
　　厲老爺子一邊吃着劉助理遞過來的水果，一邊對着厲斯年道：「說起來都是緣分，你就從了吧。
這小姑娘我給你把過關了，人品不錯，比白家那個不知道強多少倍。」
　　提起白家，厲斯年唇角微微翹起的弧度瞬間消失不見。
　　漆黑的瞳孔在黑夜裡閃爍着幽幽的光。
　　許久之後，一陣黯啞中帶着自嘲的嗓音響起，「沒有人會想跟一個面目全非的殘廢生活在一起。」
　　厲老爺子橫眉一豎，中氣十足得反駁道：「胡說！
我兒子這麼優秀！」
　　說完這句話，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老爺子眼眶突然酸澀起來。
　　他的兒子雖然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但優秀是真的。
　　上學的時候拿下了無數獎項。
　　年紀輕輕就創辦了一家公司，還打理得井井有條。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意外……　　厲老爺子唇瓣微微輕顫，蒼老的臉上滿是滄桑。
　　沉默了片刻，厲老爺子放緩了語氣，「小年，別人怎麼樣看你重要，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別人說出來的。」
　　當年他把厲斯年帶回來的時候，厲斯年就說過，他一定要比所有人活得都耀眼，要讓那些傷害過他的人付出代價。
　　那個時候，他才十歲。
　　他很難想像那句話是從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不過想到厲斯年曾經的遭遇，說出這番話並不奇怪。
　　這些年，他一直都驕傲肆意得活着。
　　活得比誰都耀眼，讓所有人都望塵莫及。
　　可是誰知道，一場車禍擊碎了厲斯年堅硬的盔甲，重新將自己縮回殼子里，不肯探出頭來。
　　回答厲老爺子的是無盡的沉默。
　　厲老爺子知道厲斯年還沒有從這次的事故中走出來，所以他並沒有逼迫厲斯年。
第24章 我怕黑呀　　虞酒站在門外，手中端着一個托盤。
　　托盤上是傭人重新準備的午餐，還有一杯溫水。
　　「三爺？
我進來了？」
虞酒試探得開口，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啪嗒——」　　門把手輕輕轉動，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房間重新歸於昏暗，透過窗帘灑進來的光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虞酒下意識得朝着身側的牆邊摸去。
　　「別開燈。」
低沉沙啞的嗓音自房內響起，嚇得虞酒連忙收回了手。
　　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抖了抖，虞酒小聲咕噥道：「可是三爺，我怕黑呀。」
　　回答虞酒的是一陣沉默。
　　虞酒小小的竊喜了一下。
　　「三爺？
我開燈了？」
　　這次三爺沒讓她滾，難道是默許了？
　　「咔噠——」　　燈瞬間將整個房間照亮，驅散了無邊無盡的黑暗。
　　厲斯年坐在輪椅上，垂着眸子，額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