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兩朵花] - 第三章 勞動開的這麽個端(2)

池塘,幾條像被汙壞了的痕跡一樣的灰色的小路,加把丘與丘之間的紅花草開得肥瘦有別,這條山沖又像一塊破爛的花布被遺棄在春天裏。
三個人都跳進了田裏,腳下的泥土要硬不硬,要軟不軟,確實很濕,如果不穿解放鞋,就非赤腳不可。田裏有兩種草,一名紅花草,一名黃花草。紅花草開著紅色的花,它倚仗是主人種下的,要賴它來作綠肥,也就以主人的姿態,不可一世地的把整個地盤佔領,驕傲地把紅色的花舉得高高,而且盡量地把花瓣攤開來,以示身份。黃花草呢,它是在野的,只能可憐兮兮地匍匐在地面,拜倒在紅花草的裙下,或者紅花草懶得去的地方安身立命,雖然也開著一種黃色的花,但是身材單瘦,膚色蒼白。可它是一種養豬的好飼料,而且可以公開地採集,不會說誰在偷黃花草餵豬,也不會說你是破壞集體生產,它是一種野草,正等於池塘裏養了魚,你用團魚銃去鈎,或下塘摸去一隻團魚王八,當著塘主人的面你也可以拿走,因為這是野魚,約定俗成。
顯然祖存是尋過幾回豬草的,他實地教多勞和柳枝識別紅花草與黃花草,黃花草一般在什麽地方現身或喜歡躲在什麽地方,還介紹幾種其它的野草,接着示範了鏟草的動作。祖存他早幾天還過了機耕道在外隊參加了一次「拋叉」活動。所謂拋叉,就是放一個簍子或籃子到距人一定的距離的地方,參加的人每人拿一把豬草來作為賭資,把手裏的的鏟子往前面的籃子裏面一拋,和籃球進籃一樣,誰的鏟子進了誰就勝利了,就能把別人的那把豬草收歸已有。祖存幾次來動員多勞他們進行這項再也好玩不過了,再也沒有意義不過了的活動。他為拋叉而至出了隊,不會比今天的出國考察和學習過的牛皮細。之前在地坪裏的時候,急於進行比賽,他激動得解釋這項活動對簍子口徑的大小的要求都沒時間,他們帶的就明顯的不合規格,太大,一拋就會中,沒有實踐之前無法說清。他認為自己帶的這個才行,並且暗笑他們上閂子屋場太衝進去了,他們每天就只在那草棚下面玩,連外生產隊的孩子在尋豬草時特喜歡的拋叉都不曉得。
說話間,祖存已經鏟了他自己認為夠了的一把黃花,放在他的籃子邊,叫道:「快點!我的有了!」而初到乍來的多勞和柳枝湊合攏來還不到一把,放上去,比祖存的堆兒小,忙又鏟了幾蔸補上。
祖存急急忙忙的在離他籃子幾米遠的地方用鏟刀在地上划了一條線,拋鏟開始了。
經過石頭剪子布,由祖存先拋鏟,等於球場上他先發球。這第一輪,祖存一拋就中,他興沖沖,急匆匆,把多勞和柳枝的那把草丟進自己的籃子,說他贏了,他們的輸了。多勞他們沒有儲備,孤注一擲,只好從頭「籌資」,他和柳枝拿出鏟刀忙起來,祖存反背着雙手看着他們忙碌,像奴隸主在監督媽隸。很快,又一把草形成了。第二輪,由多勞先發鏟,中了,祖存先前沒收了去的那一把退出,多勞他們就有兩把草的本錢了;第三輪,由柳枝先發鏟,不中,被第二個拋的祖存中了,退回一把,祖存又有兩把了;第四輪,祖存先發鏟,不中,由第二個的多勞中,退回,祖存仍舊只有一把了,多勞他們又有兩把;第五輪,柳枝不中,祖存中了去就這樣祖存中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柳枝的為百分之零,多勞的為百分之百。周而復始,始終是一把和兩把,可卻把他們忙得滿頭大汗。
太陽都被他們玩下山了,他們三人的總收入呢?一共就是三把草。
一陣山風過來,是要把他們趕走了,他們均勻地每人打了一個冷顫,柳枝忍不住說:「啊呀,好冷!」
「啊呀,好冷!」
「啊呀,好冷!」
「算了,算了!」祖存將垂下幾分長的漿糊狀的鼻涕重新吸回鼻子,把快要退到大腿上了的褲頭拉上去,一直拉到腋窩下,要不是有兩隻胳膊擋住,這條打了補丁的褲允許他一直蒙到頭。褲是他爸爸的。
「算了,算了。」
「算了,算了。」
「明天還來嗎?」祖存問。
「明天還來!」多勞往簍子裏丟進贏的一把草,這樣每人都有一把,每人也不多於一把
「明天還來!」柳枝也將褲頭往上提了提。
反正鞋子裏的積存物也不會比腳上的泥巴少,多勞和柳枝不必洗洗腳才穿鞋子。
天已經擦黑,兩隻「蝸牛」回來了,第一個歡迎他們「滿載而歸」的是柳枝的爸爸,他爸爸睜大眼睛看了好一陣,最後伸手從簍子裏撮起了那幾蔸被折騰得像絲線一樣了的黃花草,看着,作了幾種可能姓的假設後,笑了:「叫你媽媽煮著給你自己做夜飯菜!」爸爸打着哈哈。
另一隻「蝸牛」正在那裏上土埂,去給他爸媽一個同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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