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明煦。
因為這道清醒的意識，那份恐懼消散，到快要窒息，周明煦才放開她，手腕上的束縛鬆開了，她一把拽下眼罩，巴掌給的熟練。
周明煦偏着臉，不覺得這巴掌挨得虧，「我不知道賀斂綁了你。」
「要不是你授意的，他吃飽了撐的嗎？」
那只是他的無心之言，算是授意嗎？
可如果不是他那麼說，賀斂的確不會開這麼大的玩笑，周明煦轉眸去看謝萱，想道歉，一番話頓時噎住，只因她眼中蓄出淚花，無辜又乾淨。
「別哭，我這就送你回去。」
周明煦去拉她的手腕。
謝萱躲開，淚意愈發洶湧，「剛才那個人摸我，也是你讓他乾的？」
周明煦聽不懂這話，「……誰？」
「我戴着眼罩，哪裡知道？」
賀斂不會幹這種事，周明煦在進來前只想着她，沒注意身邊的人，現在才想起賀斂留在房間里看着謝萱的男人，出來時鬼鬼祟祟，一臉怯意。
沉寂了這些天，怒意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周明煦翻身下床，周身戾氣太強，不管不顧，一心只有一件事——替謝萱出氣。
走出那扇門，又下電梯。
新的牌局已經組了起來。
賀斂面朝著那扇門，看到周明煦回來，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怒氣高漲，心道不妙，忙跟周圍人使眼色。
他們散到一旁，生怕引火燒身。
周明煦看了一圈，沒找到剛才那人，便叫賀斂，「把剛才在房間里的人找回來。」
「怎麼了這是？」
「找回來！」
樓下人仰馬翻，還有凄厲的叫聲，抽筋扒骨的疼才能喊出那種聲音，謝萱在房間里，窗戶上有雨聲，沖淡了慘叫。
她穿上自己的外套，遮住了肩膀的指印。
走出房門，迎面撞上周明煦，他指腹間有點血漬，不知是誰的血，氣息細碎，微喘着說：「放心，沒人能欺負你。」
第332章 三天一換擋風玻璃上滿是雨水的匯聚，街道空無一人，雨聲蔓延不斷，在謝萱耳邊敲得心煩意亂。
周明煦專心開車，車內光源很暗，照在他身前的紐扣上，將上面的幾滴血映成刺目的色彩，謝萱沒有裝作視而不見，「你把人怎麼了？」
周明煦不回答。
那些血腥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
謝萱卻愈發覺得不舒服，「他只是摸了我的臉。」
「哪裡都不行。」
周明煦強調。
「所以你把人怎麼了？」
「沒怎麼。」
「身上的血是什麼？」
「擦傷。」
停止無意義的問答遊戲，畢竟問到的都是謊言，謝萱感知到周明煦現在沒那麼好說話，從他跟周家決裂開始，性情大變，表面看似更溫和了，實則更陰狠。
分明在以前，他見到纏着謝萱的男人，頂多只是將她攬到懷裡宣誓主權。
留學時沒幾個同學知道他們的關係。
有男同學意外撞見他們在一起，只當是周明煦又換的女朋友，這次換成了謝萱而已，還會特別告誡她，「姓周的不是個好人，女人三天一換，千萬別被他的甜言蜜語糊弄了。」
聽完他們說這些，謝萱回去便會在周明煦耳邊複述，問他私下裡是不是真的三天一換女人。
他一本正經，嚴肅到可怕，「我只睡過你一個。」
謝萱那時單純的不懂什麼是真正的甜言蜜語，便當這就是，也最喜歡見他吃醋，卻要把握尺度，因為一不小心，他就會氣到將她也趕出家門。
如今看，周明煦的這份獨佔欲卻是過了頭的，尤其是他身上沾染的血，還有那幾聲慘叫，不能不讓謝萱多想，卻不能再多問，就算猜到了什麼，也要往肚子里咽。
－那場惡作劇式的綁架給謝萱留下了後遺症，只要走出家門，她便隨身攜帶防身物件，有時是防狼噴霧，有時是警報器。
不一定有用。
但心理上要好過許多。
爾恩在當天凌晨找到，他走失到了附近的派出所，這才聯繫上了周家將他帶回去，他是回去了，被冤枉的申嘉歆卻不打算回去，周康前後道了幾次歉，卻不見效果。
她留在松江，約上了幾個牌友，夜夜在麻將桌上度過，日子比在周家滋潤得多，便沒有了回去的心思。
申嘉歆在牌桌上忙得不可開交，謝萱以為耳邊總算能少些吐苦水的聲音，喻迎萱的幸災樂禍又在這個節點降臨。
她特意翻出幾天前的群消息，「看到沒，分手了，還在群里訴苦，說什麼是男朋友忘不了前女友。」
謝萱瞥去一眼，當初攀攀掛着樂崽照片進群時她便有預感，看到她跟周明煦一起吃飯，這預感便坐實了。
雖說她在群里聲稱談了戀愛，可和周明煦的談話，並不像是戀人有的。
現在連頭像也換成了自己的照片。
喻迎萱憑藉著幾條消息分析起來，「我敢打賭，其實她壓根沒什麼富二代男朋友，都是虛擬的，現在好了，裝不下去了。」
之前謝萱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難免問得就多。
「你好像很討厭她？」
「當然討厭，綠茶一個。」
喻迎萱氣不過的原因很簡單，「我每次發自拍，她都要說P的好好，成心給我添堵吧。」
那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這麼不會聊天的人，那她這麼說，只怕都是故意的，從她進群開始，就是有目的性的。
不忍細想，謝萱漸漸出了神。
喻迎萱盯着手機里的動向，不知看到了什麼，嗤笑一聲，「她又開始了，這次說她的富二代男朋友為了前女友，卸了別人兩根手指。」
喻迎萱搖搖頭，「誰信？」
謝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想到周明煦那天的種種，感到指間一陣痛。
第333章 也是兄妹申嘉歆在松江留到小年將近，仍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牌打的多了，也有無趣的時候，恰好成恪回來了一趟，謝萱對他的神出鬼沒習以為常，油嘴滑舌也是他的秉性。
只是沒想到他會跟申嘉歆一拍即合。
申嘉歆是個喜歡被拍馬屁被誇獎的人，成恪剛巧是個愛夸人的，沒幾天他們便熟的像是相見恨晚的老友。
一點也看不出一個是長輩一個是晚輩，申嘉歆跟成恪講她年輕時候的事，成恪誇她歌喉一絕，可惜早早隱退。
申嘉歆對成恪的印象直線上升，恨不得立刻認做乾兒子，連牌局都帶着他一起，逢人便炫耀有這麼個乾兒子。
人露了臉，有關的流言便無孔不入傳播起來，有人傳成恪是為了謝萱才接近申嘉歆，早晚要當她的親女婿。
成恪也不在意被這麼說，他開的看，從不在乎這些，就算有人說他要入贅到申嘉歆那兒，他恐怕也只會笑笑。
他是不在意。
但總有在意的人。
為了能少些流言，謝萱特意將之前的車子賣了，換台性能好些的方便去接申嘉歆，免得總是成恪出面。
成恪陪她去提車，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拮据到換車還換二手車，生怕她被忽悠，啰啰嗦嗦地勸着，「你早說你要買車，我把我沒開過的新車給你，買什麼二手的？」
謝萱懶得理他，「你是你，我是我。」
「申姨都要認我做兒子了，咱們就是一家人。」
他嬉皮笑臉地將手搭上去，被謝萱一把推開，「就算她認你做乾兒子了，那我們也是兄妹。」
她這麼一說把成恪點醒，恍然大悟着跟上去，說什麼也不同意她買二手車，兩人在一旁有商有量的樣子。
高昂俏麗的女聲突兀傳進來，打斷他們。
謝萱循聲看去，頓時拉着成恪就想逃，連車也不想要了。
銷售堆着笑容迎貴客，攀攀沒摘墨鏡，半張臉也足夠有辨識度了，她在臉上動過刀子，前不久又在嘴上打了玻尿酸。
在烤肉店有見過一面。
謝萱認了出來。
她也認出了謝萱，與其說認，不如說是故意假裝偶遇。
原本午後喻迎萱特意要約下午茶，被謝萱拒絕，便在群里問了兩句誰有空，一不小心就透露謝萱要來換車的消息。
攀攀臨危受命，帶着還沒恢復好的嘴巴就出來尋人，卻尋到她跟個年輕男人在一起。
禁不住想，這要是讓周明煦看到，該有多傷心。
「還記得我嗎？」
她沒摘墨鏡，在謝萱面前伸出手。
謝萱沒搭上去，成恪將她擋在身後，沒好氣地斥：「你誰啊？」
攀攀將他推開，「我。」
她將墨鏡拿下一些，眼睛上似乎也有新鮮的刀口，「我們還在一個群里呢，你不會從來沒注意我吧？」
那她可是要吐血的，努力做一個刷存在感的「現女友」，還用謝萱跟周明煦共同撫養的貓做頭像，怎麼著也不應該半點印象都沒有才對。
謝萱沒有撒謊，「記得。」
攀攀鬆了口氣，要是她不記得，自己的職業生涯也可以就此葬送了，她作出一副輕鬆口吻，「你來看車？」
她點頭，不想多說，態度冷漠。
這樣看，跟周明煦那塊冰疙瘩倒是般配，每天比比誰先冷死誰就好了。
不管她是幹什麼的，謝萱都不想多理會，只要搭上了，斷然跟周明煦脫不了關係。
她拉着成恪要走，攀攀卻橫過一步，擋住去路，笑容不懷好意，「要買那台車嗎？
怎麼不買新一些的，缺錢嗎？」
成恪在後翻了個白眼，衝上前，險些上手，「你看我們像缺錢的人，我們這叫勤儉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