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歆去浴室里泡澡換衣服。
謝萱特意叫來酒店的人，拿走她的臟衣服去乾洗，望了眼她的行李，走得很匆忙，並沒帶幾件厚衣服。
何況行李箱那樣小，根本裝不下什麼。
在外等到申嘉歆泡澡出來，她圍着浴巾，這些年做富太太，吃穿用度皆是最好，保養品也都是頂級的，這麼一看，竟然不顯半點老。
獨自面對申嘉歆，謝萱也有些束手無策，「我給您訂明早的機票可以嗎？」
「不可以。」
申嘉歆擦着頭髮，臉頰洗的很乾凈，沒有了狼狽，清麗脫俗，「我暫時不打算回去，那個地方不是人能過日子的。」
「……聽說您跟叔叔動手了？」
想讓她回去，就要了解究竟出了什麼事，申嘉歆也沒避諱，坦坦蕩蕩地談起來，「秦漫漫那個女人，絕對是別有用心，她故意讓我帶她兒子出去，我眨個眼的工夫，那小子就不見了，然後冤枉到我身上。」
這事說不清誰對誰錯，怕是只有當事人才清楚，謝萱更無法評價究竟是她們誰別有用心，她不想摻和一腳，「您回去跟叔叔好好解釋解釋，他會相信的。」
申嘉歆不聽這些，「你現在打電話回去問，問問那個小孩兒找到沒有。」
如果這麼快就找到，必定就是秦漫漫故意的，畢竟她也捨不得爾恩那個小孩兒在這個冬天夜裡流浪一晚。
謝萱聽她的去詢問，秀姨很快給出回復，沒有找到。
這下申嘉歆的嫌疑更洗不清了。
她不再作聲，彷彿知道解釋不清，那乾脆就不解釋，謝萱不知該怎麼處理，「……那您不回去了？」
「先不回。」
申嘉歆這次是鐵了心，那個家裡，本來就沒有什麼讓她可留戀的了，「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去找周明煦了，惹不起了。」
她不傻，不會一門心思去做沒有意義的事。
申嘉歆看得很開，謝萱便沒有必要硬逼着她回去，「那您先在這兒住下，有什麼需要的告訴我，我幫您辦。」
周康那裡她可以用錢報答，申嘉歆是要用真心還的，她點頭瞭然，「你快回去吧。」
謝萱是要走的。
臨走前，她又想起什麼，不由問起，「乾媽……你為什麼對秦漫漫有這麼大的意見？」
包括爾恩，他只是個孩子，申嘉歆同樣無理由的討厭。
申嘉歆不能立刻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開口只有敷衍，「她帶着一個小孩，莫名其妙住進我家裡，我能沒意見嗎？」
「那個小孩，應該是周叔叔的親孫子。」
「怎麼這樣說？」
這是在比裝傻的能力，可謝萱不想繼續裝了，「按照周明煦說的那個意思，爾恩應該是……他大哥的孩子。」
申嘉歆微微偏着頭，濕發垂在一側肩膀，水滴微滑，她面不改色，「怎麼可能是庭書的，你又被他糊弄了。」
「不是庭書哥。」
謝萱不懂她這樣裝是為什麼，又或者說，是刻意在逃避？
「是……周望，您知道他嗎？」
這不可能說不知道，他們可是一起拍過照的，申嘉歆自知裝不下去，「知道，這麼說來，倒是有可能的。」
她雲淡風輕，想讓謝萱知難而退，謝萱「嗯」了聲，她強迫自己忘掉那張照片的故事，「所以叔叔疼爾恩，也是因為血緣關係吧。」
申嘉歆直起腰，頭髮甩到了身後，淡然笑笑，「你說的倒有道理，是我白活這些年了，還沒有你看得開。」
謝萱眼神晦暗，「現在看開，也不晚。」
第330章 待宰的小羔羊深夜裡的雨更加陰冷幾分，謝萱從申嘉歆那兒離開時帶走了自己的衣服，勉強禦寒。
沒有傘。
站在酒店外遮雨的屋檐下等車來接，這個時間，進酒店的大都是些醉酒後的男女，她往一旁偏了偏，躲過人。
手機上提示車子到了。
路程有些遠，近乎凌晨才到達單元樓下，謝萱渾身軟趴趴的，連爬樓的力氣都沒有，這種時候，就算身處黑暗，也沒有防備心。
淋着雨走進單元樓內，黑暗裡衝過來一道男性身影，她始料不及，連尖叫都沒能遞出嗓子，便失去了意識。
－獨居時周明煦睡眠很差。
需要吃安眠藥，帶上耳塞和眼罩才能勉強入睡，樂崽很懂事，從不在他睡覺時打擾他，早沒了剛養時的活潑，現在大多是趴在床尾陪着睡覺。
貓懂事，卻總有不懂事的。
凌晨三點響起的手機是致命的，一旦響起，吵醒周明煦，就註定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接起時自然沒有好脾氣，沉沉地警告：「賀斂，你最好三分鐘說完。」
賀斂卻不怕周明煦來這招，流里流氣，看來是剛摸了一副好牌，心情不錯，還買着關子。
「你知道我剛才贏了誰的牌嗎？」
周明煦掛了電話。
剛要躺下，賀斂又打來，在那端呼天喊地「哎呦」一聲，「你就不能猜一下嗎？
你絕對感興趣。」
「不感興趣。」
知道周明煦馬上又要掛電話，賀斂急忙接上，「行行行，輸給你了，我贏了紀三一副好牌，他答應幫我辦一件事，這麼大的人情，我都讓給你了。」
可惜周明煦並不領情，「我沒有什麼要讓他辦的。」
「怎麼沒有？」
他不記得的事，賀斂卻代替他記得清楚着，「你忘記你晚上說什麼了？
我是沒膽子去干那種事，但總有人敢啊，你快過來吧，我還不知道謝萱這麼膽小。」
周明煦瞬間明白。
賀斂還在嘀咕着，「平時看着伶牙俐齒的，合著就是只待宰的小羔羊……」電話又掛了，他話還沒說完，無奈衝著熄屏的手機，「真是沒禮貌！」
丟出一副麻將牌。
一桌三人，都虎視眈眈地瞧着他，好奇發問：「怎麼樣，聲哥會來嗎？」
「必須來。」
賀斂太了解他，只要是有謝萱摻和的事，周明煦肝腦塗地，義不容辭。
一副牌還沒打完，樓下晃眼的車燈便划過窗戶，賀斂瞥過去一眼，「這不，不到二十分鐘，來了。」
不到五分鐘。
人上了樓。
賀斂等着胡牌，卻被周明煦打斷，衣領子一把被提起來，「人呢？」
幾人低頭不語，大氣不敢出，賀斂不慌不忙，「這是幹什麼？
這就帶你去，別急別急。」
他成心想幫忙，周明煦卻不稀罕領情。
穿過幾張牌桌，上到頂樓的住房層，賀斂記得叫人把謝萱放到了三號房，找到門前敲門，裏面的人來得有些慢，神色還慌張着。
看到他們幾個人這麼浩浩蕩蕩，尤其是周明煦，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賀斂拍了房裡那人一掌，將人撈出來，「傻站着幹什麼，沒看到人來了？」
「看到了。」
那人應一聲，忙往後站。
周明煦要進去，腳步頓在門口，回頭掃視他們一眼，冷冰冰的，足以將人震懾開，賀斂也跟着揮揮手，不出聲，默聲叫他們散開。
眾人知趣，掃興離開。
人都走了，周明煦才能進去。
酒店房間統一的裝潢布局，越過客廳，走進那扇門，才是謝萱所在之處，她來之前淋了雨，濕衣服還穿在身上，鬢角髮絲半干，貼在臉頰上。
賀斂讓人給她戴上了眼罩，手腳都捆着，這場面，完全復刻了當初她被姜懷綁架時的樣子。
所以她驚恐，無助，蜷縮着身體，瑟縮在床角，就像賀斂說的那樣，成了一隻無力還手的小羔羊。
第331章 一定會來救她聽到腳步聲靠近，謝萱縮得更厲害，恨不得將身體和牆壁合為一體，頭也像個鴕鳥，埋了下去。
快靠近身邊的腳步停了。
呼吸聲也變得遲鈍，緩慢，這樣的未知，會加重她的恐懼，周明煦站着看去，頂燈的光芒很微弱，輕柔地籠罩在謝萱身上，她身上那件毛衣滑下了肩膀。
露出雪白肩頭，還有一根白色肩帶。
人在驚恐之下是無助又脆弱的，周明煦目光游移，落在她肩上的指印，很新鮮，不知是誰摁上去的。
謝萱一直在顫抖，這就是她的陰影，當初被姜懷綁架，她是不是也像這樣，顫顫巍巍，求饒過，頂撞過，周旋過，滿心期盼他能來救她？
跟姜懷那樣的人渣迂迴時，她扛着怎樣的壓力，假意去殺秦漫漫時，又是怎麼提心弔膽，一邊怕傷了人，一邊怕戲做得不夠真，害了人。
可只要想到。
周明煦一定會來救她，那這份堅持就有意義。
可她等來了什麼？
是讓她死的命令和背叛與放棄。
周明煦突然沒有勇氣再上前，他發誓不再傷害她的，雙腳彷彿被冰封在原地，等謝萱稍稍平靜下來了，他才過去，想要解開她手上的束縛。
才觸碰到她的手背皮膚，她便一抖，拚命躲開，咬牙切齒地喊：「滾開！」
周明煦沒有吭聲，他不想讓她知道是他。
關心則亂，他完全忘了，解開束縛她就會看到他了。
在解最後一塊疙瘩時，他手頓了頓，近距離看到謝萱的臉，鼻尖，唇珠，下巴，皮膚上一層光澤，這是他所有綺麗夢境里觸摸不到人。
正人君子在這一刻或許都會失智，何況周明煦不算好人，他讓自己卑劣了一回，拇指和食指掐住了謝萱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唇間縫隙擴大。
還沒有呼救，周明煦便印了下去。
他們曾經是戀人，熟知對方的小動作，小技巧，氣息一旦靠近，她便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