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有相思一萬重》[別有相思一萬重] - 別有相思一萬重第1章 十三餘在線免費閱讀

風拂起,漫天梧桐葉,初秋已至,院中一派殘花滿地無人管的景象。古琴幽韻,如一盞清茶,沁人心脾。

深深庭院名喚做碧水樓,如同貯蓄了西湖滿噹噹的春水,是個極其靜謐的去處。青碧牌匾,楠木門樓,七八梧桐,琴一張,棋半局,人一位,青紗窗下,有依人在畔。只是,自始至終總是她一個人,形單影隻,少有陪伴。

趙離韻,十六歲的趙離韻,在這天元十年,似乎並無特殊的際遇。及笄後一年,身為兵部侍郎的嫡次女,又有才名在外,提親的人也算踏破了門檻,只是林林總總都被母親拒了。或是因為嫡親姐姐還未定親。再提父親,早些年在奪嫡之爭中出了些力。前些年先太子強攻京城時,身為京城軍營副統領的趙父趙長松拒不開門,助力當今誅殺謀反的先太子。

如此從龍之功,趙家本應鼎盛一時,卻不知什麼原因,趙母總被排斥在京城上層夫人之外。並不能算排斥,那種隱隱的抵觸卻還是有的,這些年來趙離韻出門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才女的賢名,也還是某年元宵燈會賦詩所得,實屬巧合。

兩年前,趙離韻的長兄趙凜然奔赴戰場隨軍攻打北越,前月歸家卻是廢了整隻右手。軍中之人如此,怕是往後也與戰場無緣,尋常提筆寫字的文職暫時也做不得了,如今在家將養着。

世事無常,聖意難測。當今聖上周臨安登基十年,原本是不近女色甚至是不近人情的,今夏居然頒佈聖旨廣開選秀。北越之戰得勝,開疆擴土,北越世為侄國上貢金銀珠寶,趙離韻思量,恐怕也是這個原因。皇帝今年恰好弱冠,天之驕子血氣方剛。傳聞中,天表威嚴,帝王之氣震動神州。早些年甫一登基時,皇帝身為先帝幼子,年僅十歲,還是人山人海皆為反對之音,朝野人心浮動,侯王反叛,暴動四起。而當今雷霆手段之下,幾位王叔流放或身首異處,兄弟也大多葬身宗人府。帝王家無情,政斗更是波雲詭譎。而今,正是四海昇平,海清河晏的好時候。

皇帝後宮高位空懸,美人屈指可數。一位結髮皇后向琬,與皇帝同歲,居鳳儀宮昭陽殿。素來有治宮森嚴、女德垂範之名。其父本是翰林院的閑職,天元五年皇帝大婚時照例封承恩公,又加恩為太子太師。又有一位景昭儀謝溫嬌,居廣陽宮咸池殿。傳聞臻首蛾眉、端莊賢淑,出身顯貴大族,其嫡親舅父乃當朝中書令馬玦。再便是文貴嬪羅歡,居甘泉宮鐘意殿。教坊司拔上來的伶人,與世家貴女比出身低微了些,卻受盡帝寵,一年不足便從更衣到貴嬪,居一宮主位。

皇帝膝下亦是子嗣單薄,大抵是政務繁忙,當今並不沉溺女色的緣故。闔宮只一位明慧大公主周昇平,皇后獨女,金尊玉貴。為皇帝開枝散葉,江山永固,此次大選意義重大,諸位待字閨中的秀女都懷揣着對未來的希冀,將當今視為良人。

離韻的嫡親姐姐趙離弦年方十七,平日里心高氣傲鋒芒畢露,是個與離韻截然相反的性子。外貌也是與她全然不相似,兩人環肥燕瘦,各有千秋。離韻好似西子柔弱,眉眼如畫,薄唇粉面,自有清愁的風流氣韻。而趙離弦豐腴嫵媚,牡丹花般。

但她與姐姐的情分並不如親生姐妹親厚,也許是離韻更受父母兄長的疼愛,吃穿用度永遠都不遜色於離弦,又素來有「趙家次女,肖似西施,才比詠絮」賢名的緣故。

對於婚事,離韻並無多餘的主見。只是,家裡一向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又怎麼不想成親之後做正頭娘子。為人妾室便是正紅色都穿不得,在正妻生下嫡長子之前孩子都不被允許懷上。離韻不敢設想自己處處受限的日子。縱使選秀在即,也是惶恐大過於期待。她這樣紙上談兵又帶着些傷春悲秋的性子,獨木難支,如何在深宮立足長遠呢。做一個無人問津的宮妃倒是容易,可又有什麼志趣呢?

只是她並未想到,是否入宮並不能隨了她的願。自以為是金貴嬌寵着的幺女,卻也只是趙家富貴昌盛的棋子而已。

大哥養病中,卧床許久,離韻胡思亂想,記掛着九月十七便要進宮參選,是夜披了月白色綉荷花披風便前去探望。已然戌時三刻,離韻帶了貼身侍女靈姿,星夜前往。

離韻入了大哥趙凜然居住的松竹館,小廝僕婦低頭噤聲,庭院森森滿是俊林修竹,正是大嫂徐蓁蓁與母親趙夫人治下森嚴的成果。

「二小姐到。」門口的侍女欠身,又為離韻掀起了門帘,低聲稟報。

「韻兒見過母親,大嫂。」離韻從容進去,見廂房內只有趙夫人與大嫂,捻着帕子微微頷首。

「韻兒來了,快坐。你大哥睡了。」趙夫人笑容淡淡的,指揮侍女為離韻搬上一個矮矮的綉墩。

離韻依言坐了,心中納悶。往日里趙夫人都會親熱地拉着她的手囑咐更深露重,閨閣女子要小心着涼,並讓她緊緊貼着自己坐下。抬頭一看大嫂徐蓁蓁,更是一臉反常的愁容。

「婆母,夫君這幾日病痛難忍,常常夜半起床大聲呼喊,一天換三次葯也無濟於事。眼看着,那手上的傷口竟然是愈發潰爛了。」

徐蓁蓁的臉上不施粉黛,看着竟然面黃肌瘦了些。

趙夫人神色憂愁,眼底帶着陰翳:「哎,莫非是有人害我兒?雖說戰場刀劍無眼,可李總管家的兒子回來怎麼毫髮無傷反而加官受賞?」

離韻默不作聲,心中自然也是記掛着大哥。從小到大,大哥對她的關愛照顧更勝大姐。只是這些年外出隨軍,又娶了位較為嚴格規矩多的嫂子,兄妹二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大哥的傷勢怎麼樣了,前幾個月大夫還說有救。怎麼突然……」

離韻試探着問。

徐蓁蓁看了離韻一眼,搖頭嘆氣:「不知為何,恐怕葯不對症。大夫今日來瞧了,說傷口中了毒,敵軍當真陰險。」

趙夫人聞言急切道,似乎燃起了希望:「有毒藥就有解藥,無論多麼名貴珍稀的的藥材,只要能讓我兒好起來,趙府在所不惜。」

徐蓁蓁卻為難:「這旁的也就罷了,有一味藥材天山雪蓮只有宮中有,且是皇帝私庫中的,聽聞只賞賜過皇后娘娘與文貴嬪娘娘,以備不時之需。如果沒有這藥材,恐怕夫君手廢,是沒有指望了。」

離韻心中一頓,這恐怕是難求。皇帝私庫豈是他們小小兵部侍郎府能覬覦的,而且那也只是傳言。趙家在宮中並無可靠的線人,又怎麼知道這藥材是真是假,是否在宮中呢。簡直是天方夜譚!離韻懸着的心惴惴不安,似乎趙凜然人生的少年恣意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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