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步冶緩緩抬手把嘴裏的煙拿下，隨手塞進外衣口袋，隨後順着負起左手，長螺絲刀在空中划過一道銀色的弧線，直指着【差】。

【差】面上那如同探照燈一般的的眼睛緩緩掃過，最終停留在略帶挑釁的萬步冶身上。祂的眼中那種慘白的光似是帶着一絲神聖，就像「主教」手中的利刃一樣複雜的感覺。

白光穿過灰塵，刺在萬步冶身上，他的影子濃得像墨，隱隱躁動着。

三隻【差】推搡着在小路上擠着，在圍牆上留下深深地劃痕，發出尖銳的金屬刮擦的聲音，伴隨着意義不明的低吼和高吟。類人的軀體似是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胡亂揮舞着，甚至時不時會拍到前進的同類，留下一個凹陷或是裂痕。

兩邊靠近到一定的距離後，萬步冶腳尖稍微一點，以新月狀軌跡向前突刺，隨後腰轉一圈，藉著勢能向眼前黑色的瘦長怪物划去。正好是一字的銳利部分，螺絲刀的極限距離，萬步冶像切豆腐一樣從側面剜下了【差】胸腔中的核心。

倏爾霜刀揮，颯然春冰碎。在一團虛空下，是一塊如晶的白色立方。後來萬步冶和域偃息說，那便是源子化為【差】後被碾碎的源子聚集物，被具象化的在三維空間呈現出來。

剩下的兩隻差一左一右，夾擊着萬步冶的兩側。兩者向他撲去，而那人也只是側身躲過，隨後又以攻代防與差打了幾個來回。萬步冶不再選擇一擊斃命，而似乎更想向不遠處垃圾桶里的域偃息傳遞一些戰鬥技巧，或者讓他了解差的特性。

他盡着老師的職責。

萬步冶挑着怪物的弱點，卻不一下子擊破，反而趁機攻向另一隻，讓受傷的那只有足夠的喘息時間。

待到差的骨骼上布滿了裂痕，幾乎是拼盡全力地沖向萬步冶，同時發出尖銳的翁明聲時，萬步冶卻緩緩放下右手，用空着的左手在差的頭上輕點一下，那隻差就忽的化成了黑霧，落下一顆核心咕嚕嚕地滾到那人腳邊——隨即被漫不經心的一腳踩碎，發出祂此生最後的光芒。

萬步冶背後被微光打着，面前一片陰霾，看不清表情，緩緩走向垃圾桶，不急不慢地打開了垃圾桶。光穿過萬步冶的身子打在放大的瞳孔上，域偃息只覺得一片刺痛。

路燈在閃了幾下後恢復了正常，地上涌動的黑霧也不知所蹤，一切像一場夢，但是牆上的劃痕否定了這個想法。可是…萬一這是幻覺呢？自己早就死在了… …

看着走來的萬步冶，域偃息甩甩頭。

「覺得如何？」

「…很好。謝謝先生讓我看到這些。」

萬步冶應當是很照顧自己了，沒有用炫酷的魔法，沒有用他那個奇怪的影子，而是用一把螺絲刀進行物理攻擊。

「嗯。那你…」

「先生的工作就是這些嗎？」

域偃息插嘴時，隱約看到萬步冶嘴角抽動了一下，但仍然維持着笑容。

皮笑肉不笑。域偃息這麼評價道。

「這是【居中者】的工作。你應該看過，居中者是原上界燈辰教會庇護的組織之一——獵人協會的衍生組織。獵人協會原先就是一個干這些獵殺差這類威脅生存的存在的組織，當然偶爾解決一些小事…只不過現在統合了其他難民，增加了復國這一目標罷了。」

「您也是居中者的成員？」

「也…？看來有人瞞着我什麼事情啊…」萬步冶的目光飄忽着，最後停在了西南方。此時某個銀白色的傢伙可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吧。

以及…「哈秋！」一個兩腿搭在電腦桌上，一邊大聲外放着各種風格的歌曲，一邊看着新印的報紙的長髮女人打了個噴嚏。

「額啊…吔…壞了，我是不是和冶漏說了什麼…」

「我以前見過一名白色頭髮的年輕男性，給了我一個信物。」

「頭上有個角，耳朵覆了羽？」

「是的。」

萬步冶臉上的笑意更甚，好看的面容卻不能讓人把注意力從他逐漸開始扭曲的影子上挪回來。

「嗯…我們說正事，看了這麼多，你…」

萬步冶褲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了提示音。

很難不讓人注意，因為這個提示音是利器刺破了什麼，伴隨着汁液濺起的聲音。而且還是連續地…捅着。

萬步冶一臉黑，笑容顯得有些嚇人。

「… …不理他，你現在決定要…」

【已為您自動接通，通話對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