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

等中年男人走後，陳綉春笑眯眯將手裡的紅袋子遞給顏糯，親昵道：「來來來，糯糯，這是我們老家的橘子，可甜了，你帶回去嘗嘗，保證好吃！」

「謝謝阿姨，不用……」

顏糯正要拒絕。

可袋子已經塞到了懷裡，他怕水果掉出，只能抱住。

「哎呀，別不好意思。」

陳綉春瞥了眼少年手上的蛋糕，眸底掠過貪慾，熱情地怕了拍顏糯的肩：「一點水果而已，阿姨讓你收下就收下。」

顏糯無奈。

只能笑着道謝。

見房東阿姨不提正事，他主動問道：「阿姨，您找我是有什麼事？」

聞言，女人眼睛一瞪，拍了拍大腿：「顏糯你不說，阿姨都差點忘了。」

顏糯靜靜等着她的下話。

陳綉春一改剛才的笑容，嘆了嘆氣，一臉為難：「是這樣的，我有親戚要來這邊工作，他沒有住的地方，求我幫幫忙，畢竟是親戚，阿姨不幫的話也說不過去，糯糯啊，正好你租的這套房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你看……」

話音一頓。

女人一臉哀求地盯着顏糯。

顏糯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錯開視線，攥緊了手裡袋子。

他聽明白了。

自己容身的小窩沒了，得提前搬家了。

顏糯先前聽見房東和男人的對話，知道房東在騙自己，但他不想與房東爭執，很累，搬家就搬家吧。

會找到一個舒服的新小窩的。

「顏糯？」

陳綉春催促了一聲。

顏糯收起思緒，點了點頭，應道：「好，我月底就搬出去。」

陳綉春一聽樂開了花。

直誇顏糯懂事。

顏糯有些心煩，隱形的兔耳低垂着，只想回家蜷縮起來。

找個安靜的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可房東還擋住樓梯口。

陳綉春說完在微信上退房租，又一個勁盯着顏糯手裡的甜品看。

「誒，這蛋糕怪好看的，草莓是糖還是餅乾做的？我還沒吃過這種高級的東西呢，你們學生倒是愛買，真有那麼好吃？」

顏糯怔了怔。

聽出來房東話里的暗示。

他猶豫了片刻，看着懷裡的水果，出於禮貌，取出草莓握着手裡，將裝慕斯蛋糕的袋子遞到陳綉春面前。

「挺好吃的，阿姨你嘗嘗。」

陳綉春故作為難道：「這怎麼好意思啊？」

女人嘴上在拒絕。

手卻絲毫不客氣地接過了蛋糕。

「謝謝你啊糯糯，你可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回家讓我孫子也嘗嘗。」

目的得逞。

陳綉春提着蛋糕笑眯眯走了。

顏糯鼓着腮幫子嘆氣，握着學長送他的小草莓回了家。

誰想。

一回到家竟發現。

他的小窩被人闖入過。

顏糯有輕微的強迫症，離開時都會把椅子整整齊齊歸位在桌子下，而此時，有一張椅子正朝外敞着。

顯然是被人坐過。

是房東帶着那個男人來看房嗎？

畢竟……

這裡的備用鑰匙只有房東有。

顏糯愣在原地，渾身一瞬間冰涼透骨，蔓延着私人領域被侵入的不安。

他忽然想起什麼。

迅速打開紅色的塑料袋看了眼。

裏面的確是橘子。

卻是一堆放了很久焉軟的橘子。

「………」

少年紅了眼眶。

所有壓抑的委屈這一刻卷席而來，腐蝕着本就破碎不堪的心。

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欺負自己啊？

橘子一個接着一個從袋子里滾落。

顏糯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像小動物一樣捲縮成團。

他想自殘。

手裡的草莓又讓他忍住了。

少年擦了擦眼淚，着急地拆開包裝袋，朝着草莓尖咬了一口，皮很脆，裏面的黑巧入口即化，包裹着甜甜的果醬。

好吃！

顏糯唇角勾起。

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

他摸了摸臉上的淚，自言自語低喃。

「是因為……」

「第一次吃到別人送的糖太幸福了嗎？」

顏糯什麼也不想做。

背靠着牆，枕着膝蓋，呆愣愣望着窗外，看着天一點點變黑。

直到——

衛衣兜里的手機震了震，傳來語音電話的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