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朕並沒有留戀『虢國夫人』的意思，反倒以仁孝皇后是保成生母這個理由，囑咐保成好好孝順『虢國夫人』——如今他們正在對面那艘畫舫上呢。」

順着玄燁所指的方向望去，玉幻見對面畫舫中飲酒的男男女女中，似乎有「太子李亨」胤礽、「虢國夫人」赫舍里氏，「陳玄禮」索額圖。而站在人群中最顯眼的，莫過於數日前曾與玉幻有過正面交鋒的「安祿山」吳應熊。

玉幻正在沉思，玄燁將青鸞放下，攬過玉幻的肩膀道：「你放心……在其他地方，朕或許做不到『abc 寵愛在一身』，可這是《長生殿》，朕如今是天寶皇帝李隆基啊！朕所鍾情者，唯有玉幻一人。」

「我從不懷疑您的真心。」玉幻枕在玄燁胸口，望着曲江流水滔滔，沉吟道：「我只是在想……這個夢境恐怕不只屬於你我，所有入此《長生殿》之夢者皆有各自所求，尤其保成這孩子，恐怕是想……」

「朕知道。」玄燁冷笑道：「最希望『安史之亂』成為現實的人就是他了，時勢造英雄嘛——朕成了太上皇，他成了挽救大唐於危難之際的中興之主，多好的一枕黃粱！」

玉幻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問道：「那……您想成全他么？」

玄燁搖了搖頭：「李隆基栽在安祿山手裡是因為年老昏聵，朕還沒老糊塗呢。」

「這話是不假。」玉幻眼珠一轉，嬌嗔道：「可是您那麼愛他，難道連在夢裡滿足一下愛子也不行么？」

「那怎麼行！朕在夢裡慣着他，夢外他還不得翻天了？」玄燁理直氣壯：「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咱們，保成是儲君，以後自有他大展宏圖的機會，但現在，他就得當好配角。」

「那孩兒是什麼角色呀？」青鸞把風車遞給玄燁，笑嘻嘻道：「孩兒把這風車給『主角』玩，好不好？」

玄燁接過風車，輕輕吹了一口，一時無話。

「您瞧，連青鸞丫頭都把您當小孩子哄。」玉幻撲哧一笑：「不過一場戲罷了，您還這樣較真兒。」

「不，朕不覺得是戲。」玄燁把風車還給青鸞，一把抱起她親了一口，望向玉幻道：「朕比誰都希望現在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你們在朕身邊。」

玉幻雙眼含淚，聽出了玄燁言語之間對她的愛意——但她不能說她比誰都希望玄燁能早日離開這個《長生殿》的夢境，從高燒昏迷中清醒。

玉幻與玄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刻，「高力士」曹寅早已趁機偷偷溜走，一躍上了臨近的一艘畫舫，與「李龜年」高士奇和「李白」洪昇兩位好友聚飲了。

「你們應該是知道的，《長生殿》原本可不叫這個名字。」不勝酒力的洪昇不過喝了兩三杯，便已經紅了臉，醉意朦朧了：「原先叫過——」

曹寅見洪昇指着自己，忙答道：「《沉香亭》，講了李太白。」

洪昇又指了指高士奇：「還叫過——」

高士奇不假思索答道：「《舞霓裳》嘛，裡頭加了唐肅宗的事兒。」

洪昇又自斟了一杯，望着酒杯中自己的眼睛：「結果……你們都說這些故事沒有李隆基楊貴妃的愛情故事好看，這才、這才有了《長生殿》……」

「本來就是么！」曹寅笑道：「懷才不遇的故事誰愛看啊，咱都愛看『abc 寵愛在一身』，高學士，您說是罷？」

高士奇先是點了點頭，很快又搖頭：「不、不對！老夫可不是什麼『高學士』，老夫是李龜年！『高學士』已成過去了，他、他已經失寵告老還鄉了……」

「《長生殿》這劇本是我的，我在自己的劇本里還會懷才不遇，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望着和自己一樣懷才不遇的高士奇，洪昇藉著酒勁，忽然走到曹寅跟前作揖道：「『高公公』，麻煩您一件事，去跟皇上和娘娘說，翰林待詔李白有新曲獻上。」

「叫誰『公公』呢！」曹寅耷拉下臉來，嘟囔道：「不去。」

「曹織造，幫幫忙罷。」洪昇一時清醒，畢恭畢敬起來：「我答應給您改劇本還不成么？」

「嘿，早說呀！」

曹寅翻個身便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