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當然也認出了「楊國忠」的真實身份，但他沒有戳穿，只笑道：「從此以後，你既是大唐宰輔，又是天子姻親，可要好好為國家效力才是。」

「楊國忠」愣了片刻，方才作揖：「萬歲爺所言甚是，臣銘記在心。」

「太子李亨何在？」

玄燁接連問了三遍，酷似胤礽的「李亨」方才醒過神來，出列行禮：「兒臣、兒臣在。」

玉幻見玄燁遲遲不開口，忙打圓場：「讓這孩子先起來罷。」

「孩子？朕像他這般大的時候，早就除——」玄燁剛想說「鰲拜」二字，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李隆基，趕忙改口：「早就出閣讀書，為國分憂了！」

「太子也想為國分憂，只是如今天寶盛世，河清海晏，您得允許他等機會呀。」玉幻莞爾，沖「李亨」抬手道：「太子爺起來罷，你父皇沒有怪你的意思。」

「謝……謝母妃。」

「李亨」見了眼前這個與孝懿皇后頗為相似的「楊貴妃」，心裏自然是不爽快的，但如今她替自己解了圍，卻也只好客客氣氣地表示感謝。

被「李亨」弄得興緻全無的玄燁站起身來，冷冷道：「今兒就到這兒罷，散朝。」

眾臣目送皇帝離開，只有玉幻、曹寅和高士奇跟在後面。

走到通往寢宮的迴廊處，玄燁忽然停下腳步，轉向身後。

「你們說……保成和明珠他們究竟是真不知道自個兒的真實身份呢，還是跟咱們一樣什麼都知道，不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玉幻、曹寅、高士奇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玉幻望着玄燁的眼睛，笑道：「您心裏早有主意了罷，還要問咱們？」

「你們也覺得他們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玄燁喃喃道：「果然啊……演個戲，還讓他們演上癮了。」

「這有什麼要緊的？」玉幻撥了撥玄燁王冠上的黃穗：「無論夢裡夢外，您都是萬歲爺，只有別人吃虧的分。」

「那可不一樣！」玄燁笑道，「由衰轉盛和由盛轉衰，怎麼能一樣呢？區別可大着呢……曹寅，你說是吧？」

「萬歲爺所言甚是。」曹寅點頭：「不過……臣倒覺得，現在換成您做唐明皇，安史之亂都未必會發生。」

「對對對，子清說得對！」高士奇緊隨其後附和，作揖道：「以您的英明神武，安祿山這種人物如何能夠得逞呢，您實在是多慮了。」

玄燁陷入沉思：「如果『楊國忠』是明珠，那『安祿山』是……」

見玄燁憂心忡忡，玉幻笑道：「萬歲放心，就算是那個人，您也已經贏過他了，到時候自會有法子解決。」

「娘娘所言甚是，時候不早了，您二位好生歇息罷。」

說話間，便到了寢殿門口。

跨過華清宮的門檻，玄燁方才留意到玉幻頭上的鸞鳳金釵不見了。

「欸，你頭上的鸞鳳金釵呢？」

「呀。」玉幻走到一面銅鏡前，摸着自己的額頭驚呼：「是啊，青鸞呢？」

玄燁聽得一頭霧水：「青鸞？是那個鸞鳳金釵的名字嗎？」

「嘻嘻，也是我的名字。」

銅鏡後面忽然響起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把玄燁和玉幻嚇了一跳。只見一約莫六七歲歲年紀，身着翠綠色羽衣，綰着雙丫髻的小女孩從妝鏡台底下鑽了出來，撲到玉幻懷裡。

玉幻只覺得眼前的女孩生着跟自己幾乎一樣的眼睛，喜極而泣：「你是青鸞？你就是青鸞？」

「是呀！謝天謝地，孩兒終於修出了女體，終於可以抱着您了。」化為人形的青鸞第一次用變成手臂的翅膀摟住玉幻的脖子，忍不住親了又親，大叫了一聲：「娘親！」

「娘……娘親？！」

青鸞這麼一叫，玄燁、玉幻都有些懵了。

「你們難道不是孩兒的爹爹和娘親嗎？」青鸞眨了眨眼睛，天真問道：「現在是唐朝，還是……孩兒應該叫阿瑪、額涅？」

玄燁蹲下身來，捏了捏青鸞的臉蛋：「你是什麼時候生的，還記得嗎？」

青鸞咬了咬嘴唇：「孩兒記得，孩兒好像投胎了兩次，一次是康熙癸亥年，還有一次是康熙己巳年。後來……孩兒就成了西王母身邊的青鸞，西王母希望孩兒多跟自己前世的娘親在一起。」

「我……我就知道你一定還在的！」玉幻緊緊摟住青鸞，宛如摟着一件稀世珍寶：「只是我想不到，原來你就在我身邊！」

「來，爹爹抱抱。」

這是玄燁第一次抱着出生兩次都未能謀面的女兒，望着那張圓潤稚嫩的臉龐，他覺得自己的心就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