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走上這條通天大道。

十八年的養育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一朝幼子成龍，飛上雲霄嗎？

夫妻倆文化不高，兒子卻是個學習天才，從小被人誇到大，他們對未來的期望可能比任何人都要高。

但讓余佑最感動的卻是，父母一直以來都很尊重自己的意見和決定，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的問題，老兩口會堅定不移地維護兒子的主見。

今天這事兒，也不例外。

余佑沒有表態前，余天水和周雪甚至連話都不去接！

客廳里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外表最冷靜，內心最糾結的當屬余佑。

他得想好了再開口。

現在的他少了十八歲的熱血衝動，多了二十八歲的思前慮後。

怎麼辦，怎麼辦？

誰能告訴他答案？

「爸，媽，你們希望將來的我過什麼樣的生活？」

余佑突然問向余天水夫婦。

老兩口愣怔了一會兒，四目相對之後，周雪站了出來。

「第一，身體健康，家庭圓滿，夫妻和睦，兒孫滿堂。第二，工作穩定，沒有危險，不求錢多，夠花就行。第三，不被人罵，不遭人恨，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第四……盡量離我們近點兒吧，最好別出國，外邊哪有咱們國家好，再說了，澄澄你也得照顧着，否則別怪我跟你爸不認你！」

這番話真的是肺腑之言了，那兩位招生辦的老師都忍不住悄悄給周雪點贊。

有個如此深明大義的母親教養，兒子絕不會差！

余佑眼睛有些發熱，雲澄卻已紅了眼眶。

「媽，這四條我都可以保證做到，並且一定會做得很好！但是我接下來的決定可能不是你們希望的，你們還願意相信我嗎？」

這話一出，內含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客廳里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胡玉琴先發了話。

「余佑，你怎麼那麼犟呢？大好的機會在眼前不懂得珍惜，你還在等什麼？」

北清大學的鞏老師立刻跟上。

「余佑同學，你來北清，我幫你申請最高額的獎學金，專業任你選。如果你的表現優異，大一開始我們就可以安排專門的研究導師帶你，一定把你往高精尖人才方向培養！」

京華大學的馮老師也不甘示弱。

「北清能做到的京華也都能做到，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幫你解決京戶問題，包括你的父母，我們都可以想辦法安排！余佑，來京華！」

趙啟亮坐在一邊，閉口不言。

且讓他們先爭一會兒吧，最好能打起來，到時候他這個小民警就有用武之地了。

雲澄也是一臉的不解。

「柚柚，你在想什麼啊，以你的成績，保送和批錄不是一個樣嗎？早定早安心啊！難道你不想去京華和北清？你有了其他的目標大學？是哪個？」

「對啊，國內最好的就是這兩家了，你不至於選個更差的吧？還是說你想直接去國外就讀？」

胡玉琴跟着提出質疑。

「國外不能去，我可沒錢供養你！」

余天水冷不丁地插話進來。

余佑等到眾人聲息，美美地伸了個懶腰，起身對着三位老師鞠了一躬。

「對不起了各位，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活法。對我來說，最好的未來可能與上哪所大學沒有太大關係，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披荊斬棘一輩子弓着腰往山頂上爬的。相比之下，我更願意停在半山腰，去看人世間的美麗風景，無拘無束無壓力，輕鬆愜意。」

「余佑，你要有鬥志，要對得起你在學習上的天分！」

胡玉琴急眼了，只恨自己嗓門小，不能一句話把余佑震醒。

「胡老師，有天分的人多了，我很慶幸自己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我也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裡。人活一世，圖的是什麼？報效祖國，流芳千古嗎？奔着這個目標活着的人太多太多，他們的結局都是好的嗎？他們的理想都實現了嗎？我把自己的目標定得很小，這輩子，我只要做到生能報答父母，死有親朋紀念，就算成功。但就是這種小目標，試問全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你還認為我沒有鬥志嗎？」

客廳里一片安靜，眾人瞠目結舌。

許久之後，雲澄第一個鼓掌。

「柚柚，你這碗心靈雞湯熬得夠濃夠香夠毒，我幹了，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