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簫】》[【無名簫】] - 第2章 生生死死

生生死死

忽聽翁天義輕輕地咳了一聲,手中磁鐵,猛然向上一收,道:「毒針雖已取出,但針上劇毒,早已溶浸你血液之中。如不服老夫獨門解藥,明夜此時之前,仍然毒性發作而死。」

眾人抬頭看去,果見那墨色磁鐵之上,動着一枚細如髮絲、長約一分左右、通體藍色晶晶的毒針。幾人目力都異常人,燭光下看得甚是清楚。

這情景使圍在四周觀看的人,都為之心頭一震,不約而同地一齊捲起了袖管,瞧着自己臂上的傷勢。

那黑衣少年退下之後,翁天義開始為第二個人療治傷勢。

此人倒非滿口狂言,果然在每人的臂上吸出了一枚毒針。

不足一頓飯時光,十幾人臂上毒針盡為吸出。翁天義緩緩把手中磁鐵放人懷中,冷冷掃視了幾人一眼,說道:「你們身上毒針雖已為我吸出,但毒性已深浸體內,無人再能活過一十二個時辰。」

全殿眾人,都是親自看到他吸取毒針之事;對他之言,心中再無懷疑。彼此互相瞧了一眼,默不作聲。

葉一萍輕輕嘆息一聲,道:「時光已然不早,你先把他們救醒過來,咱們再詳細談談。」

翁天義微微一笑,道:「使他由渾返清,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在救他們清醒之前,須先要讓他們服用下烈性的毒藥,三十年前中原五義的大名,已然震蕩着江湖,三十年後的今日,想各位的功力,亦必隨歲月日漸精深。兄弟自知難抵幾位聯手之力,如果他們服下毒藥,兄弟就不再顧慮此等之事了。」

葉一萍抬頭望了十幾個勁裝少年一眼,默默不語。

他已三十年未和四位義弟見面,對幾位義弟近年生活情形,全無所知,一時之間不便擅作決定,把目光**在義弟門下瞼上,想從他們神色之中,窺得一點意向。

哪知十個勁裝少年,個個滿臉庄肅之色,似是對此事既無反對之意,也無贊同之心。

葉一萍暗自忖道:「翁天義以善用各種毒藥馳名江湖,博得千臂毒里之稱,江湖之上提起此人,無不退避,讓他三分。四位義弟既已服用過他的藥物,生死之事,早已操於其人手中,倒不如答應於他,先讓他把四位義弟救活再說。」當下說道:「兄弟作主答允此事,但你必須先把解藥交付於我。」

翁天義微微一笑,道:「兄弟一向言出必踐,答應之事決不反悔。葉兄這等不放心兄弟,也未免太小覷兄弟了?」

葉一萍道:「我已中了你暗下之毒,四位義弟也早已服了你的藥物,如果我不信託翁兄在江湖上的地位,豈肯答應讓我四位義弟服用你的藥物?」

翁天義道:「你四位義弟服用兄弟藥物,葉兄早已親口答應,難道還要見怪於我不成?」

葉一萍道:「可是翁兄對兄弟下毒之舉,事先並未說明。」

翁天義道:「兄弟既以施毒稱名江湖,葉兄早已該知。依據武林規矩而論,下毒之前,自不便先說明要對他下毒,此事難道也要怪在兄弟頭上么?」

葉一萍道:「好說,好說。兄弟決非故意責難,而以翁兄在江湖地位來說,這等做法純仗施毒勝人。今翁兄對此竟大言不慚,自認翁兄在武林的聲譽,全憑毒物博得,此對翁兄個人而言……」

翁天義聽得面色一變,哈哈一笑,接道:「照你所說,兄弟這『千臂毒叟』的綽號就該取消了?哼!江湖之上,誰不知我翁某以施毒成名?」

葉一萍道:「不錯,翁兄以施毒名滿江湖,數十年來,一直獨步武林,博得這千臂毒叟之號。武林同道,聽得翁兄之名,無不遠而避之……」他微微一頓後,又道:「不過翁兄除了施毒之外,武功一道,只怕成就有限,要不然大可不必擔心我中原五義……」

翁天義竹杖一揮,發出「呼」的一聲大響,怒道:「葉兄譏笑我的武功不行么?那咱們就不妨走上幾招試試,看你這不屑使用毒物的中原五義,武功又有什麼了不得的驚人之處!」

葉一萍哈哈一笑道:「翁兄想以武功和人一分勝敗,實是江湖間難見之事。不過在咱們未動手前,翁兄應先把我四位義弟救醒過來,然後咱們各以武功,擠上一場……」

翁天義冷冷怪笑,突地雙眼猛睜,竹杖「拍」的一聲,擊在地面,接道:「你要千臂毒叟不用毒物,豈非夢想?兄弟今日對你們中原五義已經破例。若是葉兄弟處處講究規矩,那兄弟就撒手不管此事了……」

葉一萍面色一變,暗自思量:「如果這老毒物一去,不獨四個義弟永遠難以清醒,只怕連四位義弟門下十數弟子,也被他暗中下了毒手,其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一時面上現出一陣猶豫之後,突然朗聲一笑:「兄弟豈敢對翁兄無禮,只是武林道上最講『信義』二字,翁兄如仍用毒物,則兄弟與四個義弟之命業已全操手中。如講光明磊落的武林道義,這施毒之事,最好別提……」

翁天義接道:「如此說來,是兄弟不遵守江湖道義了。葉兄要想考究兄弟武功,只怕眼下時機不對,恕在下沒有興緻奉陪。」

葉一萍故意和他扯了半天,想拖延時間,給四位盟弟門下弟子多一點思慮時間,看幾人仍然沉默無言,當即作主說道:「好吧,就依翁兄之見做吧!但有一點,兄弟得事先說明,那就是翁兄救醒我四位盟弟之後,必須使他們神智復常,使我們兄弟之間,有一番談話的時間。」

翁天義道:「這乃當然之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吩咐?」

葉一萍道:「如若我們兄弟答應了前兄的要求,是否立刻把解藥交於兄弟?」

翁天義略一沉忖,道:「兄弟也有一個條件,如果葉兄出於誠心,必須先把口訣告訴兄弟,使兄弟能有時間分辨那口訣真偽,再把解毒藥物交給葉兄。」

葉一萍嘆道:「好吧,咱們一言為定,就這麼辦!」

翁天義放下手中竹杖,緩緩從懷中取出兩個玉瓶,一瓶翠綠,一瓶雪白,舉起翠綠色的瓶子說道:「這綠瓶是兄弟生平所用千百種毒藥中最毒的百步斷腸散,常人服用之後百步之內,七竅流血而死。但葉見和四位盟弟,各具深厚的內功,情形又當別論。只要能運氣閉住穴道,不使劇毒浸入內腑,決不會有何妨害。這白瓶之中,是專解這百步斷腸散的化毒神丹,葉兄授過兄弟口訣之後,兄弟立即以解藥相贈。」

葉一萍道:「我四位義弟神智未復之前,服用這劇毒之葯,不知運氣閉穴,豈不要受你毒藥之害?」

翁天義哈哈一笑,道:「這個么,葉兄儘管放心,兄弟早已有了準備。我已把這毒散之外,特製了一層糖衣相裹。你四位盟弟服下之後,只要能聽從兄弟之言,不要妄動無名之火,在半個時辰之內,外裹糖衣,猶未化盡,毒性不致發作;但如妄自運氣,促使毒性提前發作,那就怪不得兄弟了。」

葉一萍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翁兄早已有心對付我們兄弟了?」

翁天義笑道:「葉兄請三思自決,兄弟決不勉強!」

葉一萍道:「兄弟認栽就是。」

前天義緩緩站起身子,走到大殿一角那身着淡紫服色老人前面,打開那白玉瓶塞,倒出一粒丹丸,左手一舉,啟開那人牙關,把一粒丹丸,投人那老人口中,右手連連推拿他全身一十二處大穴。

他手法熟練迅快,如法炮製,片刻之間,把分坐四角的四個老人,各自放人口中一粒丹藥,拍了一十二處穴道,然後走到葉一萍身前,和他對面而坐,閉目運氣調息。

他在連連推拿四人身上穴道之後,真氣耗消甚大,面色之上隱隱現出倦容。

大殿上,又恢復了一片沉寂。雖然坐了十九個人,但卻聞不到一點聲息。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忽見那分坐四壁的老人,身軀顫了一下,張口長長吁了一口氣。

數十道眼光,一齊**在四個老人身上。但四人略一掙動吁氣之後,又恢復了靜坐之態。

翁天義站起身子說道:「在一盞熱茶工夫之內,兄弟給他們服用下的迷魂之葯,即將失去了效用。」說話之間,又探手摸出那綠色玉瓶,倒出四粒綠色藥丸,分別投入了四人口中。又踱回到葉一萍身前,笑道:「葉兄也請服用一粒如何?」

葉一萍淡然一笑,說道:「在下已然中了翁見之毒,難道還要再服一次毒藥么?」

翁天義笑道:「葉見所中之毒,要幾個時辰之後才能發作,和這百步斷腸散毒性比較起來,相差那就太遠。如果你四位盟弟清醒之後,葉兄拚着毒傷發作,硬搶兄弟手中解藥,那時雙拳難敵四手,解藥被搶事小,葉兄推翻相許轉授兄弟的武功諾言事大!」

葉一萍伸手接過翁天義手中藥丸投人口中,笑道:「這樣前兄該放心了吧!」

翁天義微微一笑,道:「葉兄如把百步斷腸散的藥丸,暗藏口中不吞入腹內,那外裹糖衣,溶化極快,對葉見來說有害無益。兄弟先把話說明,葉兄肯否相信兄弟,那就不是兄弟的事了。」

葉一萍微微一笑道:「多謝翁兄指教。」暗用舌頭一舔藏在口中的藥丸,果然有一股甜味,知他所言不虛。翁天義雙目炯炯,**在他臉上一瞬不瞬,其勢絕難把藥丸吐出口來。正感為難之際,突聞那人群之中「拍」的一聲脆響,接着聽到一個粗豪的聲音罵道:「你怎麼出手打人?」

只聽一個冷傲的聲音答道:「難道你瞎了眼睛,伸腿之時,也不睜眼瞧瞧,一腳就踢在我身上呢?」

翁天義不自覺地轉臉一瞧,葉一萍就在他轉臉一顧之間,用迅速無比的動作,把含在口中的藥丸,吐了出來,藏入懷中。定神瞧去,只見那出手打人耳光之人,正是自己的衣缽弟子上官琦,知他是有心惹出一場糾紛,以分散翁天義的心神,心中暗暗贊道:「此子不但聰穎絕倫,而且機智過人。逃出這次劫難之後,我定要把身懷幾種絕學密技,傾囊相授於他……」

忽聽那身着淡紫服色老人長長地吁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他在昏沉了一日夜之久的工夫後,陡然醒了過來,神智尚未全復,睜開眼看到眼前坐滿了各種服色之人,不覺一怔。

葉一萍微微一笑,道:「二弟還識得小兄么?昔年一點誤會,造成了咱們五兄弟間三十年視若路人,小兄為此一直惶惶難安,也曾到處追查你們下落,一則因你們行蹤隱秘,一時間不易找到,二則你們各奔一方,辛勤經營,都成了當地雄主之尊,小兄……」

但聞一聲長嘆,另一個壁角之處身着銀白服色的老者接道:「三十年往事若夢,想來痛心疾首。我們四人自和大哥劃地絕交之後,三十年來無不以大哥行蹤為念。當時雖因一點誤解,使咱們情重骨肉的兄弟決絕分袂,但在一年之後,我們心中就生了悔恨之意。四人不約而同,趕到了我們兄弟昔年結義之處,相對約言,不見到大哥之面,我們四人之間,也不相互往來。哪知大哥行蹤杳如黃鶴,這一番誤會,造成了咱們兄弟三十年相思之痛。似水年華,匆匆歲月,記得和大哥分袂之時,還是少壯之年;如今少年頭白,兩鬢霜斑,就是五弟,也已是年屆花甲了。」

只聽另外兩處壁角上身穿鵝黃、淺藍兩個老者接道:「大哥別來無恙!」齊齊抱拳對葉一萍施了一禮。

葉一萍合掌前胸,低聲說道:「三十年來,小兄為此日夜不安,深覺愧對幾位義弟。細想當時那老人傳授咱們武功的情景,故作各種神秘安排,用心不無可疑。只怪我一時大意,受他欺騙,立下重誓,不能把學得武功泄露出口,故害得咱們五兄弟彼此猜疑,終於鬧得反目不快,劃地絕交。」

翁天義突然冷笑一聲,接道:「時光不早了,那外裹糖衣,即將化盡了!」

葉一萍臉色微微一變,但一瞬之間,又恢復了平靜,淡然一笑,道:「我已事先對翁兄說過,我四位盟弟清醒之後,要留我們兄弟一番說話的時間。」

翁天義道:「葉見最好先把咱們相約之事,對你四位義弟說明,把那武功口訣先告訴兄弟,兄弟立時以解藥相贈,幾位服了解毒藥物之後,談起來也可無後顧之憂。」

分坐四角、四個服色不同的老者,齊齊轉目向翁天義瞧去。那最先醒來、身着淡紫服色的老人,冷冷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千臂毒叟翁天義……」

翁天義接道:「好說,好說!兄弟今天有幸能參與名震天下的中原五義之會,心中高興得很……」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冷冷地接道:「不過,兄弟這千臂毒叟之名,也不是讓人白叫的,在座各位,都已服下了兄弟的百步斷腸散的劇毒。除了兄弟的化毒神丹之外,大概當今武林,還沒有第二種藥物能夠解得!」

只聽另一個壁角處身着白長衫老人怒道:「別說百步斷腸散了,就是十步斷腸,又何可懼,中原五義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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