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恍然已到正午。

「該回宮聽夫子念四書五經了。」蘇婉兒和婆婆道了再會，一日之中蘇婉兒最喜歡清晨，她最是喜歡走在清晨的集市中，感受着整座城池的漸漸蘇醒。

可惜清晨的時光總是匆匆。

「九公主！」兩人的身後傳來溫婉的女聲。

寧無憂剛想回頭，便被蘇婉兒一把抓住，「別回頭，難纏之人，走為上計！」

「你的冤家？」寧無憂小聲問。

「嗯…」蘇婉兒抬頭看向寧無憂，兩彎似蹙非蹙的柳煙眉顯得她更為楚楚動人，蘇婉兒用眼神示意他快走。

「九公主身邊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如此俊俏的小公公了？」身後的女人開始口無遮攔起來。

「公公？這位女子看來長着一雙看人低的眼啊。」寧無憂最是不喜別人拿他開玩笑，喊他侍衛也就算了，竟然拿「小公公」取笑他，要不是肩負着他父皇的宏圖大業，寧無憂早就治她以不敬之罪。

「姜芷溪，你有何貴幹？」蘇婉兒將寧無憂護在身後。

姜芷溪是工部尚書之女，工部尚書姜青曾陪同北帝馳騁疆場，傳聞在沙場上，給北帝擋了致命一劍，用自己的一隻胳膊換了北帝的一條命。

北帝念他鞠躬盡瘁，戰勝後便革去姜青的青雲大將軍一職，將工部交於他管制。

姜青退居幕後的生活可謂風生水起，可建國初常有閑言碎語稱「亂世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以此來為姜青明不平，可哪有什麼不公平，這幾年來姜青從工部搜颳了多少油水北帝其實都看在眼裡，只不過沒有道破罷了。

從蘇婉兒記事起，姜青之女姜芷溪明裡同她姐妹相稱，暗裡卻處處給她使絆子。

姜芷溪在北帝看來，是救命恩人的女兒，是蘇婉兒的青梅竹馬。蘇婉兒也是懂事，這些年姜芷溪暗地裡捅過她的「刀」都沒有與北帝一一細說，一來是怕父皇夾在愛女和恩人之間難做人，二來北帝日理萬機，蘇婉兒並不想因為這些女兒家之間的瑣事分了父皇的神。

一來二去，姜芷溪便更加猖狂，去年的上元節竟故意將蘇婉兒撞入清漪河，隨即又假意大喊着想要跳河去救她，既讓蘇婉兒在眾人面前丟了臉又做實了這對「姐妹」的情深。

蘇婉兒知道，這次姜芷溪找她准沒好事。寧無憂要是惹怒了姜芷溪，必定也沒好果子吃。

被護在身後的寧無憂看着眼前這個還沒他高的少女，瘦弱的身軀沐着正午的陽光，格外耀眼。

此時此刻蘇婉兒的背影像極了他幼時在長明山寺廟前遇到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也是這樣，明明自己看起來柔弱得不行，卻執意擋在自己前面，欲圖用自己的奶音嚇退猛蛇，還不忘安慰他「這蛇沒毒，你別怕！」

分別前，女孩還用樹枝在地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兀兒」。

「兀兒」 「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