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沙啞地聲音從乾澀的喉嚨里發出：「不，我自己去……去拿。」

「好，我等你。」

沈之蘿回到KTV，眾人早已散去。

盛璟淮坐在屋內等她。

看見沈之蘿髮絲凌亂，眼皮紅腫的樣子，他頓時皺起眉：「你怎麼了？」

沈之蘿低下頭，避開盛璟淮的目光：「沒，沒什麼……鑰匙，給，給我吧。」

「你哭了。」盛璟淮卻不肯罷休。

沈之蘿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說：「沒，沒有，風吹的。」

「……」

看着女孩唇角那抹倔強的弧度，盛璟淮的話一下堵在喉嚨。

沉默一瞬，盛璟淮認真開口：「無論發生什麼，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拿出鑰匙，沈之蘿伸手去拿，少年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女孩冰冷的肌膚。

沈之蘿怔然看着盛璟淮如星的眉眼，這一瞬，指尖的溫度似乎直接傳進她的心裏。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

「璟淮！快點，我媽催我們回家啦！」楚瑾萱走進來挽住盛璟淮的手臂，看見沈之蘿後又笑道，「啊，你來了，這麼晚了，不如我讓璟淮送你回去吧。」

她的態度親切而友好。

沈之蘿卻僵在原地，視線定在了楚瑾萱脖子上，那條熟悉的圍巾。

那是沈之蘿熬了許多晚織的圍巾。

是她送給盛璟淮的生日禮物。

沈之蘿低下頭，局促的開口：「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楚瑾萱笑着拉走了盛璟淮。

沈之蘿攥着鑰匙走出KTV，繼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一接通就是劈頭蓋臉的罵聲。

「死丫頭怎麼還不來醫院！盼着我和濤濤早點死也該做做樣子給你爸看吧？」

「趕緊請半個月假過來照顧你爸！聽見沒有？說話呀！你是結巴又不是啞巴！」

沈之蘿悶聲應道：「……嗯。」

沈父是中度腦震蕩，繼母每天做好飯就去打麻將，沈之蘿每天來回跑將飯拿去醫院。

照顧沈父吃完飯後，沈之蘿又坐在床尾處，拿出練習冊開始認真刷題。

隔壁病床是個老奶奶，見了不住誇。

「女娃真孝順，讀幾年級了呀？」

「高三。」
老奶奶一驚：「高三了？！那怎麼還讓你來照顧？你媽不是沒工作嗎？」

沈之蘿下意識回：「阿姨在家裡。」

老奶奶一愣，隨即瞭然，繼而憤憤指責沈父：「我說你這爸也真是的！有了後媽有後爸是吧？孩子的關鍵時候你也耽誤？真是胡鬧！」

沈父面上掛不住，他不想和老奶奶吵，就對沈之蘿道：「你媽她是因為忙才讓你幫忙，你要不願意來覺得耽誤你了，那你現在就回去，我反正老了也不指望你！」

沈之蘿僵在原地，臉色蒼白如雪。

另一邊，桐城一中。1

看着沈之蘿空了兩天的位置，盛璟淮時不時走神。

下午一放學，他就來到醫院。

在前台問到病房號，他走到門前，就聽見了病房裡的對話。

病房裡，沈父看着沉默的沈之蘿，越發心煩。

「還不走！等我請你去讀書嗎？你是個結巴又不是啞巴！」

一句話，如刀般扎進沈之蘿心口，又狠狠攪動幾下。

她抖着唇想說什麼，卻半個字都吐不出，只有眼淚洶湧而出。

最終，她拿起書，衝出了病房。

病房門一開，她就看見了盛璟淮。

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沈之蘿低下頭跑了出去。

盛璟淮連忙跟上。

直到跑出了醫院，沈之蘿腳步才慢了下來，盛璟淮從後面追了上來。

沈之蘿低着頭用手背抹去眼淚，啞聲問：「你，你怎麼，來了？」

盛璟淮沒去提病房的事：「我聽老班說你生病了，才來看看，畢竟你不在都沒人幫我補習。」

沈之蘿點點頭，壓下情緒：「我，我明天就會，去上課了。」

盛璟淮看着這樣的沈之蘿，突然伸手拉住她，攔下一輛的士：「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到港口時，已近黃昏。

海面波光粼粼，海鷗群飛。

沈之蘿雙手抓着欄杆，看得呆住了。

猝不及防的，一隻調皮的海鷗從沈之蘿面前掠過，嚇得她往後一躲，一下撞上身後的盛璟淮。

「對，對不起。」

「沒關係。」盛璟淮靠着欄杆，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道，「我爸媽沒離婚時，我媽最喜歡帶我到這裡看海。」

「後來長大後，我才知道，海代表了自由。」

沈之蘿一怔，看向盛璟淮，有些不知說什麼，只憋出了一句：「這裡很，很漂亮。」

不過盛璟淮也不介意，反而笑了笑：「以後想來的話，我還可以帶你來。」

沈之蘿一愣，心口卻驀然酸澀起來，她轉過頭面對盛璟淮，無比認真，一字一句的說。

「謝謝你，盛璟淮。」

這是沈之蘿第一次流暢地說出盛璟淮的名字，少女清澈的眼中倒映着黃昏的天空。

盛璟淮的目光盡數被她唇角的酒窩吸引，回過神來後，不由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扭過頭去。

「不客氣。」

兩人在海邊坐了許久，黃昏落下，盛璟淮送沈之蘿回了家。

回到房間，沈之蘿從衣櫃深處拿出一個玻璃罐，當初那些被拆開的那些千紙鶴她好好地收了起來，只是再也沒有寫過新的。

如今，她又拿起了筆。

「盛璟淮，謝謝你，又一次拯救了我，儘管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

將紙條折成千紙鶴投入罐中，沈之蘿抱着媽媽的照片沉沉睡去。

第二天沈之蘿早早地到了教室。

走到位置旁，她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