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春樓，可劉爺手下的人都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見林知許從院子里出來，忙不迭的將后座的門打開了，站在後方畢恭畢敬的等林知許坐進去。

從江南來到北平也是半個月有餘了，一開始受到劉慈生的照拂，除了感激，也會在心裏暗道這是一定要還回去的。可就算現在林知許的名氣大漲，積蓄也還是買不起劉慈生安排他落腳的四合院，更遑論還他的人情了。林知許坐在后座，看着車子慢慢發動，窗外的事物都在往後倒退着，默默嘆了口氣。

太陽正高高掛着，陽光烈的有些讓人晃眼。還不到正午的時候，滿春樓此刻卻人頭攢動，好不熱鬧。說話聲此起彼伏，走近了只聽得都在談論一個名字——林知許。

「各位稍安勿躁，好戲啊，這就要登場了！」一個中年男子大笑着走上唱台，招呼着滿座躁動不安的人們。滿場的人一聽這話安靜了片刻，又喧鬧起來。男人見控不住場也就下台去了，這時聽得鏘的一聲，鼓鑼喧囂，一個穿着羅衣的人自幕後款步而來，步伐輕盈，手指作蘭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濃妝墨眼下一雙含情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蕩漾。

清日扶光如星星一般透過戲樓子那一方木雕窗泄在台上，林知許水袖一揮，翩翩間唱盡愁苦，一絲一縷婉轉悠揚。再回眸，眼裡噙着淚，朦朧間讓人痴醉。場下皆在為他歡呼叫好，人浪聲一聲高過一聲，把他這個戲台捧得高高的。

林知許邊唱邊看着台下這些人，一個個眼裡滿是沉醉，為他傾倒。也許是他今日的妝容動人，也許是他的唱腔婉轉勾人，也許是他的身段練的柔軟纏綿，林知許覺得，他們好像都不是在看他。頓覺有點好笑，嘴角勾了起來，方才在戲裏才落了淚，這會唱着唱着卻笑起來。

再往上看去，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發現是楚霄雲在二層的包廂正看着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再看楚霄雲身旁，正是唐小宛，站着靠在窗欞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林知許心裏泛起一絲漣漪，專心的將一曲唱完，在鑼鼓聲中緩緩朝台下一福身，戲幕落下，台下又升起一頓歡呼，滿堂喝彩。

唐小宛同台下的人一起歡呼着，拉着身邊楚霄雲的袖子說：「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知許他唱的真好！」看着唐小宛開心的樣子，他也附和着：「是挺不錯的。」評價中肯卻不算誇讚，唐小宛看着他，道：「得虧我問劉先生多要了一張票，不然你今天就單是悶在家裡無聊了，都看不見這麼好的戲。」楚霄雲說不過她，忙道：「是，託了大小姐的福。」

楚霄雲從沒聽過戲，雖忙於官場，也曾逢場作戲，可這來戲樓聽戲還是頭一遭。不過剛剛的林知許，確實讓他很驚訝。一曲《牡丹亭》唱到最後，有不甘、有不解，淚落的動人，卻又笑的自嘲，不像是個十足十的風塵人。但又想起宴會那日劉慈生與林知許同進同出的模樣，眼底不由得浮起一絲厭惡。

唐小宛不知道楚霄雲此時的內心戲，看着台下已然換了下一部戲，正饒有趣味的看着，餘光瞥見旁邊好像有人，轉頭看去，竟然是那天看見的戴眼鏡的男生，驚訝道：「誒，是你啊，好巧，又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