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的各種刑法，除開可怖的天雷劫外，還有一個令仙人們聞風喪膽的神器：六道輪迴鏡。

據說，被打入此鏡的仙人，法力全無，記憶盡失，即便是身上攜帶了再高深的法器，也會被鏡中漩渦一同吸入，封印在元神之中。

阿玉也曾疑惑：「這聽起來，好像與仙人們下凡歷劫沒甚區別嘛！」

二師兄祝淮遙拍了拍她的腦袋：「小阿玉，仙人歷劫，劫滿可自行歸位，可若是落入六道輪迴鏡中，便等同於削去了他原有的仙骨，打至人間重新修行，修個十幾世來，也不過是與你一般的修為……即便修為圓滿，也得等待時機再次飛升，而這等待時機的過程毫無定數，往往要比修道之路更為漫長煎熬，即便重回仙班，也是凡胎肉體修成，與那些天生仙胎的神仙，可就差得十萬八千里了。」

「哈？」阿玉膽戰心驚，「那我可不要被罰！」

「你放心，」祝淮遙好聲安慰她：「有師父在，他不會讓你受罰的。」

聞言，阿玉眼中閃過一道光亮，聲音卻突然小了下來，「是嗎，他會來救我？」

「師父是上古尊神，不受三界五行的束縛，亦可顛倒鴻蒙，是不會受那六道輪迴鏡干擾的，自然可以救你。」

阿玉抿了一個笑，「我也希望他會來救我。」

「我們是師父的弟子，弟子有難，師父豈會不救？」

這一點，祝淮遙堅信不疑。

可是，阿玉想要的，卻並不是他以師父的身份來救她……

祝淮遙卻不懂這一點，也不懂，她這句話背後的期待。

自然，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是見不得光的，不懂也好。

祝淮遙仍摸着下巴，說的頭頭是道：「小阿玉，你生來就是仙靈體質，又是個書靈，師父書架子上那千千萬萬的經書，得了道的也就只有你一個，你可比那些苦苦的修仙之人幸運多啦！」

待他說完，才發現身旁的阿玉早已沒了影子。

後來阿玉在天牢里時，卻再不奢望他會來救她了，即便是以師父的身份，也不要來。

二月初六，是阿玉渡劫歸來的日子。

此次她投生於一個賣香料的商人家裡，女子六親無緣，家道日益敗落。她拿着最後一筆銀兩，上山選了一處清貧的道觀，出了家，學了醫。

阿玉卻不是為了自己而去的歷劫，而是為了渡人歷劫。

他的名字叫慕慕。

慕慕在六道輪迴之中，這一世，他正是這所道觀的道長。

為了他能夠儘快功德圓滿，阿玉全力幫扶，修廟、建路，對窮苦百姓治病分文不取，救苦救難，最終在六十五歲時，這位道長壽終正寢，又進入了下一世的輪迴中。

司命曾對她說：「渡人成仙，許要歷經千百世方能成願。」

阿玉面色不改：「他是為了我頂罪，才被削去仙骨；即便他不為了我，我也要幫他。」

慕慕，是個內心純潔善良的仙人，是她八百年來最好的朋友，更是月老爺爺最鍾愛的童子。

在月老殿中的短暫時光，卻讓她感受到了她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溫暖。

司命眼前的阿玉，再沒以往那般明動活潑，雙眸中的光亮，也早已被陰霾覆蓋。他大約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卻嘆天命不可違，隨她去吧。

因此在阿玉跑到自己面前，求他讓自己下凡為慕慕渡劫時，他心中也是嘆然默認。

可在阿玉腳步停在司命殿門前時，司命終究還是開了口：「阿玉，你要知道，渡劫的風險極大，一不留神便會落入因果，元神難再歸位，這……不是什麼好事。」

阿玉側目看着他，只說了一句：「嗯。」

阿玉離開的背影如此堅毅，正如她的性格一般剛強，司命無奈搖了搖頭，「當初月老在三生石上見到了風喻神君的名字，旁邊之名空缺着，月老掐指一算，才明白神君紅鸞星動，只待一牽線之緣，便將手上的那本紅鸞書委託我交予他手……當初月老將阿玉交給我時，說了一句：此緣坎坷，修成正果之路一波三折……」

可司命卻沒想到，這條路，竟是如此艱難卓絕、傷心斷腸……

阿玉元神歸位，從沉睡中醒來。

這是她歷經的第十世。

睜開眼時，阿玉脖上的金蓮吊墜閃了一閃。

阿玉下意識摸了摸它。

摸到金蓮熟悉的輪廓時，她恍了恍神。

「哭沒有用。」

回憶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阿玉記得那個在清虞宮的夜晚，風喻一手抵着太陽穴，在床榻上側卧躺着，半晌只說了這麼句話。

阿玉原本站在兩個落地金燭前，默默走到他的床邊，靠着大腿盤坐了下來，上邊身子撲在床沿上。

阿玉看着那張閉目眼神的俊朗面容，糯糯地開口對他說：「怕……」

風喻平靜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雙眸緩緩睜開，隨後不緊不慢地看了阿玉一眼。

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阿玉見到了裏面倒映着的，痴痴委屈着的自己。

阿玉當下覺得，原來自己長得是這個模樣。

於是她湊近那面圓潤又狹長的『鏡子』，想要把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直到那面『鏡子』，微微地眨了一眨。

阿玉的瞳孔收縮，反應過來後，自己與他只有一毫之隔。

這一秒好似無比漫長，她甚至能感覺到，二人的鼻息相互交織在了一起。

意識到這一點，阿玉呼吸一滯，果斷撤了回來，低着的側臉擋了幾縷青絲，將她臉上的嫣紅稍稍遮了一些。

女孩的這些細微變化，風喻好似沒有看到一般，沉鬱的嗓音開口：「怕什麼？」

阿玉抬頭看着他，又指了指身後的兩盞金燭，上面閃着明亮的光芒，「黑……」

風喻沖那金燭揚了揚眉，「那你把這兩盞都搬到側房去。」

阿玉望着金燭，又撅起嘴皮，不情願地搖了搖頭。

「嫌不夠亮？」

阿玉沒有回答。

風喻神君抬手，指尖微微用力，在掌中凝出了一個玲瓏剔透的琉璃千葉蓮，千瓣蓮花形如燈盞，綻開的光芒穿透人心，在這溫暖的光輝下，阿玉覺得自己的元神都溫暖了許多。

「梵境縛悉的法寶，早些年同我切磋佛經時輸給了我，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