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道果》[殺生道果] - 第二章 【詭異】!

王氏祠堂中。
祭台上的燈光似乎同樣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壓住,昏黃暗淡不足三尺,隨時都要徹底熄滅。
光暗交界處,一個僵硬的身影就像雕塑般在那裡靜靜地佇立着。
咚!咚!咚!…
渾身都被魘住的王遠,努力抑制住胸膛里好像擂鼓一樣的心跳,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藉著微光,他勉強看清那似乎是一個披頭撒發的女人。
低着頭一言不發站在祭台之前,距離自己近在咫尺。
破破爛爛的衣衫下,她的身上長滿了一片片好像魚鱗般的灰綠色銹跡。
而且,凌亂打結的頭髮、腐爛發霉的衣服、露出腳趾的鞋子…渾身上下到處都在不斷滴水。
但是祠堂的大門之外,固然夜色濃重,如同不斷翻滾的腥臭墨汁,地上卻連一滴雨都沒有。
更詭異的是,除了這女人的腳下之外,祠堂內外看不到一個腳印,就好像她從一開始就站在了這裡。
看到這裡的王遠,不由掐滅了心中最後一絲僥倖,無聲狂呼:
「怎麼會這麼倒霉,第一次扮『屍』就碰上這種小概率事件?
不,不對,這不是那種只會『一迷二遮三嚇』,還會畏懼硃砂、桃木法器的普通【陰物】,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詭異】!」
嘶!
腦海里各種恐怖的傳說不住翻湧,王遠強忍着戰慄,用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彈的眼珠,飛速掃視這越來越暗的祠堂。
碰上【詭異】,如果換成個初來乍到的穿越客,或者是原本的那個「傻子」,幾乎可以直接宣判:沒救了,等死吧。
但他覺得自己也許還可以搶救一下。
這些年王遠為了在一眾親族手中活命,固然一直保持着痴傻的人設。
可只要意識清醒的時候,必定抓緊一切機會努力學習這個神詭世界的各種知識,充實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
大陵王氏好歹也是北邙山上的守陵人,本就算是半個陰門家族,對那些旁門左道、志怪傳說的了解遠在普通人之上。
王遠知道在這個神詭世界中,不僅活躍着妖、精、鬼、怪這些都在常人理解範圍之內,可以交流甚至取巧克制的存在。
作為一位預備守陵人和王氏嫡脈,他在隔壁的北邙山上就親眼見過不少,也不至於太過恐懼。
除此之外,卻還有一種真正要人命的恐怖存在——【詭異】!
出乎尋常為「詭」,怪亂無狀曰「異」。
它們就好像是硬生生插入這個世界的bug一樣,凡人難以交流,無法理解,不可抵抗。
據說其中特別厲害的那一些,就好像自然中存在的風、雨、雷、電一樣,無論用何種方法都無法被徹底殺死!
王氏收藏的卷宗中就有不少這種案例:
【永安三年·宣平坊賣油郎】
京城宣平坊,有一青年賣油郎,只在夜市出攤,所賣豬油不僅便宜且滋味極美。
但所有吃過其豬油的京師百姓,都在一個月內陸續失蹤。
等到官府在一家油坊中發現他們時,他們已經盡數暴死,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卻再也找不到一絲脂肪。
【建明八年·蒼耳山人木】
這一年蒼耳山上時常有樵夫、獵戶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山下居民人心惶惶。
直到一位懂些異術的行腳僧人途經此山,誤入山林深處的一座野村,才發現村中生有一棵長滿了人頭的大樹。
樹下有上百無頭人漁樵耕作,宛如生前。
行腳僧亡命而逃,歸來之後不久就變成了瘋子,三天後用一柄柴刀砍下自己的腦袋,種進了土裡。
等官府聞訊再去尋找那野村時,那棵「人木」卻早已不知所蹤。
【建明十四年·大炎寶船】
登州府雲和縣,有一海商鄭邦傑率隊出海時,恰好路遇一艘歸航的大炎寶船,受邀登上寶船欣賞從海外帶回的奇珍異寶。
隨行商人目眩神迷紛紛求購,半月後眾人帶寶而歸,寶石美玉、珊瑚寶樹、奇巧鐘錶…轟動州府。
可僅僅兩月之後,他們便紛紛老死家中。
經查:海商所販寶物,付出的不僅是金銀寶鈔,還有他們餘生的壽元…
不幸中的萬幸。
這些【詭異】雖然恐怖,卻似乎受到什麼限制,不能無緣無故地肆意殺人,在害人時大多都有規律可循。
理論上只要能找到這個規律,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在它們的手中存活下來。
王遠快速上下掃視這【詭異】和越來越暗的祠堂,正是要試圖在對方發難之前,找到那一線生機。
忽然。
他注意到這【詭異】在出現後,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自己,反而一直死死盯着祭台上的一件貢品。
隨即王遠的目光也落到了腳下的祭台上,臉色頓時一變。
「這是…」
他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天,祭台上有什麼東西自然一清二楚。
除了祭祀的香燭、果品、豬頭之外,就只剩下兩本書冊。
第一本是大炎所有儒生必讀的《春秋公羊解詁》,第二本則是一本兵書《武經三十六書·卷八》。
這是敬告祖先,王氏家族這兩百年來一直以文、武傳家。
年年都是如此,並不值得奇怪。
但這個時候。
似乎是感受到了【詭異】身上的氣息,那本《春秋公羊解詁》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緩緩蠕動着化作了另外一番模樣。
原本的紙質悄然變作焦黃色的皮革,似乎帶着沒有處理乾淨的經絡血管,讓人不由產生十分不好的聯想。
「春秋公羊解詁」的字樣也漸漸變成了好像用鮮血寫成的紅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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