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昔回府時，渾身已經濕透。
當夜，她又開始發熱，喝下去的葯都吐了出來。
燭火搖曳，雨水拍打着屋檐。
沈芷昔奮力睜開眼，看見穆陵川坐在床邊。
他緊擰着眉：「我叮囑過你早些回府，你還不會珍惜自己身子嗎？」
沈芷昔眼睫顫抖，說不出話。
許是感覺自己話說重了，穆陵川語氣緩和了些：「我去命人煎藥，你先休息。」
說完，他起身正要走，袖口卻一緊。
穆陵川轉頭看去，沈芷昔抓着他衣袖，夢囈般呢喃：「別丟下我……」嘶啞的軟語刺的他心莫名一緊，可想起他們各自都大婚將至，他收回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
晌午剛過，便有丫鬟去秋月軒傳話：「小姐，太傅夫人請您去府上一聚。」
聞言，沈芷昔神色一滯。
緊張顆欣喜一下湧上她的心，讓她有些無措。
沈芷昔不由的去想，她的母親是不是還惦記着自己，哪怕當年拋下她也是有苦衷的。
她強撐起才見好的身體，揣着顆忐忑的心去了太傅府。
太傅府，後園。
楊柳隨風搖曳，園中池內的水泛起層層漣漪。
沈芷昔遠遠便看見江母坐在廳內，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皺紋，卻又增添了幾分豐腴的風韻，舉手投足間都透出名門的矜貴。
2她猶豫了瞬，才邁着步子走過去，可嘴裏的那聲「娘」像是卡在了喉嚨，怎麼也叫不出來。
江母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撫摸着沈芷昔的臉：「你長大了，眉眼倒有你爹的影子。」
久違的觸碰讓的沈芷昔眼眶一酸。
她以為母親早忘了自己的模樣……沈芷昔正要開口，又聽江母說：「不過更像你的姐姐夢雲。」
這話像針刺進她心口，疼痛肆意：「我不記得自己有姐姐。」
江母臉色微變，放下了手：「我今日請你來，是希望你助夢雲入將軍府，而非翻舊賬。」
沈芷昔眸底閃過絲悲戚。
她不解釋當初為何拋棄自己，反而讓自己幫助江夢雲入府，她甚至都沒叫過自己一聲女兒。
沈芷昔握着拳的手骨節泛了白：「哥哥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江母似是聽出她言語間的不滿，臉色一沉：「你我終歸是母女，何必爭鋒相對。」
說著，她打量着沈芷昔的衣着：「你雖自小與我失散，但也成了尊貴的將軍小姐оазис，何況如今即將和謝景玉成婚，哪點苦了你？」
說著，江母語氣多了分怨懟：「你有了良緣，就不能成全夢雲？」
沈芷昔呼吸發窒：「那江夫人要我如何成全？」
江母全然不在意她蒼白的面容：「聽說沿海一帶倭寇突襲，皇上定會讓穆陵川出兵平亂。」
她看着沈芷昔顫抖的眼眸，一字一句：「我要你替穆陵川出征，讓夢雲安心和他成親。」
江母的話猶如響雷在沈芷昔耳畔炸響。
她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等待十二年的重逢，竟是這般悲哀。
直至離開太傅府，沈芷昔骨血間的寒意都沒散去。
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將軍府，可才踏進前廳，便見一丫鬟匆匆來傳話：「小姐，將軍在馬場馴馬時舊疾發作，從馬上摔了下來……」沈芷昔心狠狠一縮。
她來不及思考，立刻跑了出去穆陵川的院子。
一進門，沈芷昔便看見大夫放下沾滿血的細布，而穆陵川靜靜躺在床上。
「哥哥！」
她抑着心尖刺痛，跑過去握住穆陵川的手。
好冷！
大夫寬慰道：「小姐不必擔心，將軍暫時沒有大礙，只是……」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寒毒已融入骨血，恐怕將軍再難動武。」
沈芷昔眸色一怔，心如錐刺。
穆陵川身為車騎將軍，不能動武儼然比死還痛苦。
大夫走後，她終是忍不住撫上穆陵川蒼白的臉。
穆陵川嚅動着唇：「夢雲……」沈芷昔顫抖的手堪堪收回，一種說不出的狼狽湧上她的心，讓她不敢再細聽穆陵川的夢囈。
薄暮時，沈芷昔才腳步沉重的回到秋月軒。
她拿出穆父贈予她的盔甲，冰涼的指尖細細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