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俠客行》[龍門俠客行] - 第9章 明月

天色將明。

幾枝鴉雀剛剛受驚,意欲飛離樹梢上的鳥巢,就被一陣掌風按下,卻都暈了過去。周圍回復一片寂靜。

一個身影彈枝躍起,悄無聲息地落在龍晏暫居的院子里。

稍一沉寂,那身影掀開窗扇潛身進去。只見此人穿着夜行衣,進屋之後略一觀察,迅疾地點住了豆兒等人的穴道,讓豆兒等徹底陷入沉睡,非但三兩個時辰醒不來,而且聽不到任何聲響。

龍晏在床上正睡得香。夜行衣剛想在他身上翻找,就被一隻突然伸出的白胖的手攔住了。

夜行衣大驚,搶步翻出窗去,急於脫身。

白胖的老頭兒在帳後顯出身形,先將龍晏放回床榻睡好,又一一點開豆兒等人的穴道,這樣,他們雖也沉睡,但能正常地聽到聲響,有危險的時候,也能正常地反應了。

老頭兒端起桌上一盤雪花酥酪,邊走邊吃,看了看屋內環境,也從窗口翻了出去。

雙馬尾看他出來,從房頂翻身下來。「沒想到我會跟來吧?這屋裡是誰?勞您熬夜趕來探望?」

老頭兒又捻起一塊點心放到嘴裏,言語道:「抓住那個黑衣小賊,算你過一關,如何?」

雙馬尾大喜,「說話算話!」靈活柔韌地飛掠而去。

老頭兒把盤子里剩下的幾塊雪花酥酪一股腦塞進嘴裏,三倆口吞了下去,因為打了個嗝,從懷裡掏出個酒壺,喝了幾口,似是極為滿足。靜耳聽了聽周圍,又溜達着過去看了看歪在大樹下的齊全。

齊全抱着鏈錘睡得正香,卻原來也已經被點了睡穴。

老頭兒拍了他一下,喝到:「醒來!」

齊全迷迷糊糊地轉醒,驚訝地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坐在樹下睡著了,仔細回憶,啥也想不起來,如同失憶一樣。

他一骨碌爬起身來,見龍晏的窗戶開着,當下大駭。跑過去一看,屋裡一片黑暗,幾個鼾聲此起彼伏,都正睡得香甜,隨放下心來,卻是越想越心裏沒底。

想他齊全,行走江湖二三十年,加上推崇長生久視之道,勤修勤練,雖尚未得其門而入,也是警覺敏感顯高於常人。此番明顯是被人算計了,自己卻毫無察覺,不由後怕起來。

雙馬尾三五下騰挪,來到夜行衣前面阻住其去路。不料夜行衣掏出一根軟劍,對着雙馬尾的眼睛刺將而去。雙馬尾只得彎身下仰,躲此突來一襲。

誰知夜行衣此乃虛招,見雙馬尾避將開去,右足用力一點,繼續向前飛掠。

雙馬尾急急起行,右臂微縮,掌上加勁,一股勁風伴着一把精巧的彎刃落在夜行衣的身上。夜行衣身子略側,避開掌勢,用手夾住彎刃,丟將回來。

雙馬尾接住彎刃,又回了一招「夕陽簫鼓」。夜行衣脫口而出:「難道是北秀宗傳人?」

雙馬尾道:「休得廢話!」手下絲毫未曾減速。眼見彎刃的尖要掃到夜行衣胸前,夜行衣以掌橫過,在胸口一擋,另一手拇指食指竟然伸出,猛向雙馬尾咽喉點去。

雙馬尾只得放棄進攻,轉身回護,不料這夜行衣此招力道十分強韌,當下只能硬接硬架,身子竟然微微晃動,心下對夜行衣的功夫也不禁暗自欽佩。

夜行衣穩下身來,出其不意兩掌繼發,正待猛攻,忽覺身後風聲颯然,有人偷襲,當下竟不能轉身,只能在雙面受敵之下,保持前掌出擊,又依聲辯位向後一掌,豈料雙雙被兩人接住。

夜行衣沒有想到的是,兩人均用足真力,灌注其掌。此時只要他自己掌控不好,真氣稍逆,立時會受重傷,不由得暗叫不好。

白胖老頭在不遠處悠悠哉走過來。「丫頭,此局不能算你贏啊!」

雙馬尾氣空手反轉,從懷裡掏出一根軟索,三下五除二地捆住了夜行衣,撤下他的偽裝:「怎麼又是你!」

夜行衣一聲冷笑,轉身對着白胖老頭拱手行禮:「修文師,見笑!」

白胖老頭正是旋風煞手修文大江。只見他慢慢晃蕩過來,對着夜行衣左看右看,「原來是光璐的弟弟!你不在皇宮裡獃著,整日惦記龍晏作甚?」

「晚輩於清任,只是欲相請龍晏去見個朋友。」

修文大江又道,「你不說,我倒是還忘了,蓮心那個小和尚還在你那裡吧,還不捨得送回來?」

偷襲的人疾步走過來,卻是明月:「你就是冒名的章無象?!」

於清任沒有理他,反而對着修文大江恭謹地說:「蓮心甚好,修文師請勿挂念。」

明月對着雙馬尾道,「沈馳音,此人讓我帶回去,有些事情要問他一問。」

沈馳音聽到明月連名帶姓地喚她,心下大為不爽。「你我尚未一較高下,當我不曉得你是何居心!」 又對着修文大江道:「老頭兒,此人乃我擒住,算我贏此一局,如何處置他都聽你的!」

修文大江道:「丫頭無理。若非明月那一掌,還不知道你還得多少招才能擒住。」

明月愕然,心道,自己雖追隨這修文大江有些時日,卻從未通報姓名,他是如何知曉?

轉而一看沈馳音,當下心中瞭然。他與那沈馳音相識於幼年,兩人均出身習武世家,兩家又都以輕功見長,故彼此頗有了解。卻見那沈馳音絲毫不讓,明月也不免有了些堅持。

看看明月和沈馳音眼神還在較力,老頭兒索性和起了稀泥:「罷了罷了,誰也不要居功,光璐的這個弟弟,你叫什麼來着?」不等於清任回答,接著說「歸老頭我處置。三日後,待那章無象到達寶珠山,咱們太清宮一見。」

說著手往軟索上一提,帶着於清任急行而去。邊走還邊真氣傳聲道:「明月,想要拜師的話,到處找我,偷偷跟着我,都沒用,有這功夫兒,還不如好好照護龍晏。」

明月深揖作別。轉頭一看,沈馳音還站立一旁,訝異道:「你咋還不追去?」

沈馳音道:「你傻呀?他不是說了嗎,三日後寶珠山太清宮見。」兩手梳了梳雙馬尾,「我倒是要跟你回去會會那個什麼龍晏,看他究竟是何三頭六臂,讓老頭兒追着他惦記。」

「你不要亂來,別給自己找麻煩。」

沈馳音怒道:「我又沒說要抓回去。你跟在老頭兒身後窺伺,始終沒得他允准拜師,還不是和我一樣。那個包包子的都比你有機會好不好?光在後面追着有個屁用!」

明月呆了半晌,道:「原來,那個賣包子的也是想要拜師?我怎地半點也不知道?」

沈馳音笑道:「你我跟人家比,可是小巫見大巫,那人從我追着老頭到處跑,就一直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帶着全套的傢伙什賣包子,老頭只要想不到有啥想吃的,就會去吃他的包子。人家不顯山不露水,卻被老頭整天拿出來取笑我,據說姓李,開封人士,飽讀詩書,博聞強記,卻甘於砍柴挑水,洗手揉面,是個腳踏實地的修行者。」

明月聽她這麼說,不禁瞭然,心想:「怪不得自己躲在樹上還是被他發現了,如此修為,他若要傷我,我這條命早已不在了。」

待與沈馳音作別,卻見她有意跟自己回去,明月不解:「倘若你忽然現身,我當如何向先生等人解釋?」

「就說你夜遇匪徒,被姑娘我所搭救,你感恩圖報,招待我兩天。」沈馳音並不覺得有啥可解釋的,「我只是去會會龍晏,又不想認識什麼先生。再說了,你那院子防衛再嚴,對我仍就如無人之境,要來便來,要去便去,誰又阻得了我?」

明月無奈,只能點點頭,帶她回客棧。

龍晏一睜眼,就看到龍片羽整整齊齊疊在他的衣服旁。豆兒瞧見,趕緊幫他拿起來,「貝二爺早上送來的,沒說別的,只留了兩個字——可穿。」

龍晏聽聞,趕緊接過來套在身上試了試,坎肩微有彈性,套在身上正正好,就像專門給他做的一樣。龍晏心中一喜,趕緊套上外衣,準備去給齊全道個謝。

腳還沒有邁出門,就感覺後背一陣細細的熱痛,他的腳步一頓,手不由就扶上了豆兒。豆兒大吃一驚,自他們相識以來,龍晏整日蹦蹦跳跳,雖然有時候顯得嬌氣,但從未有什麼病弱之態。再看那龍晏,極力調整吐納,閉上眼睛運氣行脈。一會兒,臉色就已恢復如常。這時那絲疼痛竟然前胸後背繞了幾圈,一朝彌散,居然通體的舒泰。

龍晏長舒一口氣,趕緊回屋坐回到床上,盤腿運功,把自己的身體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竟然毫無異樣。反而脊背像是寶劍落入劍匣,安穩踏實。胸前一顆寶玉珠如瑩星轉燭,又暖又醒神。「嘿,奇了怪了,這龍片羽竟然與我的珠子像是一套的。」龍晏在心裏嘀咕着,「回頭穿着這寶貝,再到章無象那裡練功試試看,搞不好還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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