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兩朵花] - 第五章 開學了

兩邊的爸爸媽媽每天都要到生產隊去出工,今天照例不外,沒有時間送兩個孩子去報名入學。多勞和柳枝大早就起了床,吃了早飯,都從各人的爸爸手裏接過了二塊七毛錢學費,新奇而又好奇,興沖沖地往祖存家裏走去。祖存是到過那學校好幾次的。
學校的大門真大,至少比他們家裏的大門大一倍,曬穀坪就更大,是他們家裏曬穀坪的不知多少倍。
女老師的頭髮比兩個媽媽的都要長,而且很和氣,一個一個的問,一個一個的收錢。這時的女老師的前面是一個刮著光頭的很瘦很瘦的男孩,老師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李四清!」回答的聲音很大,而且很有把握。
「你家裏是什麽階級成分?」老師是在一張桌子的那面坐着,手裏拿着一支鋼筆,偏著頭親切地問他,還拖着長長的尾音。
光頭望了一陣屋頂,摸了幾下腦袋,他記起了他家屋簷下那經常被雞扒出灰來的階基,回答道:「外面砌了石頭,裏面是土的階基。」
老師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老師停住了笑以後,似乎在思考用一種什麽方式提問才好,光頭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很不好意思。這時多勞插嘴道:「看你家是貧農還是地主!」
老師馬上問這個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多勞。不,李多勞!」
「這孩子聰明!」老師不但沒有怪他為什麽插嘴,反而誇他,但接着又問他:「你知不知道什麽是地主,什麽是貧農呢?」
「我聽爸爸說,如果是地主打貧農就是階級斗爭。」
這次老師笑又沒笑,沒笑又笑了。
第二天的太陽又升了上來,今天正式開學開課。
人生新的一篇文章今天開始,而這新篇章的第一筆卻是安排座位。
還是那個頭髮比兩個媽媽的都長的女老師,一隻口哨用一根紅色的細繩係著,掛在脖子上,口哨在她的胸前搖來盪去。老師抓起那隻口哨含在嘴裏,隨着她的腮幫的幾下鼓動,一種尖厲的帶著滾動的聲音擠滿了整個教室,老師是在大聲說著,但同學們在經過剛才那陣哨音的刺激和驚嚇之後,覺得這聲音並不大:「同學們,到艸場裏集合!」
老師就像多勞向祖存借過半天的那塊磁鐵,她走在前面,同學們就像被她吸著一樣一個跟着一個地向艸場裏走去。多勞環視了一下艸場,心裏想:這裏叫艸場,不是叫曬穀坪。
老師又把口哨塞進嘴裏,兩手彎著平舉,將口哨吹了一下:彎著的左手擺動了幾下:「同學們,男生站這邊!」然後將也是彎著的右手擺動幾下:「同學們,女生站這邊!」
哨音和老師的發話都是威力無比的,亂得像一窩螞蟻的孩子們都被吸到老師的兩隻手的前方,每個個孩子都知道自己是男生還是女生,兩條隊伍終於形成了,不過每條隊伍都像在扭動的蛇。
老師也沒有要把這兩條「蛇」捋直,只簡單地說了幾句,就把站在前面第一個男同學和第一個女同學牽出來,吩咐他們的座位是在教室第一排的第一張桌子。
多勞弄清楚了,心裏想:原來是這樣啊!他馬上從隊伍裏探出腦袋,甚至出了隊列,進行仔細的比劃,估計那個位置剛好會與柳枝坐在一張桌子上,趁老師還遠,馬上找准那個位置鑽開了兩個男同學。
隊伍越來越短,老師也越來越近,多勞的位置的准確率很高,可惜不是百分之百,錯了一個位,多勞想和後面的同學換一下,可是老師已在前面不遠了,而且目光灼灼,老師的威嚴是不亞於現在電影裏的老佛爺,不敢了,多勞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與柳枝配在一個座位的上的是一個留級生,也不知他是這裏的「老校長」,還是第一次不小心就留下來了的,不過,他比一般的同學要高一個頭,年齡只怕也要大好幾歲,愣頭愣腦的,也是刮著一個光頭,一身的肌肉,快要把他的衣服脹破。
和多勞同桌的女同學看去倒還挺順眼,扎著兩個小羊角辮兒,衣服很乾凈,對著別人總是一副靦腆樣。這些課桌和凳子是個連在一起的整體,坐在一條凳子上,書包放在一個窟窿裏,就像一家人一樣,這個女同學卻總是坐在凳子的最末端,什麽都讓著多勞,多勞也就不好找她的岔子。
這男女搭配共一個課桌的設計確實收服了好些野孩子,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寶貴經驗。
沒有和柳枝坐在一桌,多勞悵然若失,雖然他的同桌並不討厭,但總覺得不是的。到了剛下第三節課,那個女同學還沒有離開課桌,他還不知道她叫什名字,就捅了一下她的手:「喂!你換個座子,坐到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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