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朵花》[兩朵花] - 第十六章節 情書(2)

王橫就把他想了一個寒假所擬的情書內容講完了,四清好像一個醫生在把脈之前認真聽完病人的病情訴說一樣,頭抬上去望着教室的室頂,似在把王橫說在空氣裏的話吞進肚子裏去。
四清「吞」完了,王橫正準備離開,冬老師進來了,王橫的這種有如一隻蝦子一樣彎在別人桌子上正在伸上來準備走開的動作是最搶眼的,冬老師不是丁老師,一眼就發現了他,正要發聲,見是王橫,把話吞了回去。
校長在丁老師任班主任時,誨汝敦敦地告訴丁老師王橫的父親現在調到了縣教育局當副局長,你要知道怎麽做他的老師。冬老師在校長告訴她由她任這個班的班主任時,校長除對她重複了他對丁老師說過的話,還加上「你不好好對待王橫同學,就等於不好好對待自己。」
錢柳枝看見老師進來,也看見了王橫從李四清的座位邊慢慢離開,見老師只是望着他而並沒有說什麽,她也就不說什麽。
王橫見錢柳枝在望着他,他也就格外用力地望着他,心想她可能已經猜到他在寫情書給她,在焦急地等待嘿。
在時間上是一言九鼎,按時交卷,情書寫得不長也不短,共兩頁,在數量上正合王橫的要求。四清見王橫整體上有着滿意的樣子,心裏也暗地高興。從材料紙上說,這一疊紙他數過了,不折不扣地有100張,他賺了得98張,98100的利潤;不,工資;不,人情;不。高報酬。
王橫從第一行的第一個字看起,上面的字,有如一個人去遠方旅遊看遊客一樣,認識的少,不認識的多。但當他看到一個「指標」的地方,覺得李四清的寫別了,應該是「紙彪」而不是李四清的這個什麽。爸爸說的這兩個字他是認識的。爸爸說寫張紙條子,看,這材料紙上不是明明有個「紙」字嗎,走到哪裏去?幾年前有個掉在蒙古的溫都爾汗,那個「彪」字他見過好多次,也寫過好多次,他是記死了,又走到哪裏去?寫錯了字是丟人的,於是,他堅決要四清改過來,四清和他爭得昏了頭,也認為可能自己確實寫錯了。就給他把「指標」塗黑,改成「紙彪」。
王橫滿意了,把情書折好,放進口袋裏,手在上面拍了拍,就像一個很想結婚了的人,終於從民政局的櫃頭上領到了一張結婚證。什麽時候給錢柳枝呢,按照四清的說法,放學出門時,偷偷地塞進她的書包。她不是等得很急嗎,現在就應該給她。想了一陣,不知為什麽,決定還是放學時給她。
這幾節課怎麽這麽長,他恨不得告訴他爸爸,學校見他要交情書,這幾節課就故意拖這麽長。
世界上最難挨的時間終於挨過去了,放學了。這時他還是修改了四清的方案,作出了一個重大決策:直接交到她手上。於是,出教室後,他三步追上柳枝,口裏叫着錢柳枝,手把那兩張材料紙遞給她,似乎這是他們兩人的共同的東西,今後由她來保管一樣。可憐那份情書,在這幾節課裏,被他伸進口袋裏的手,揉搓得皺巴巴,油漬漬的,看上去是一份很舊了的情書,舊得可以算是一件文物了。
這是什麽東西,柳枝莫明其妙,可能是他擦了鼻涕的紙,用來侮辱她,她準備丟掉,可是又想,她是班長,可能他是拾金不昧來交給她,裏面還有什麽東西?一打開,一行字出現在她眼前:「親愛的錢柳枝」。呀!這是什麽?她也沒有往下看了,自然地眼睛在人群裏搜索,不用說,她是在尋找多勞。
多勞已經走在前面了,自從高三戀愛被開除兩個學生的事件出現後,她和多勞就在機耕路與進沖的小路口設定了一條「三八線」。「線」的這端他們兩人是路同陌人。現在就顧不得了,或者忘了,她追了上去:「多勞,你看看!」
柳枝破了這個近來的規定,多勞小小的吃了一驚,柳枝把兩張材料紙遞給他,他接過來,上面的字體他有點熟悉。柳枝的腦袋插到了多勞的胸前。寫字的人在紙的方面是很富裕的,像是大面積的土地上稀稀地植著樹苗,多勞不禁念了起來:「親愛的錢柳枝,我的爸爸是縣教育局的王局長,我的爸爸會給公社和你一個紙彪,你初中畢業後就可以教書,你媽媽想要你教書,你就可以繼承你媽媽的遺誌了。我初中畢業以後就有二十歲了,你還沒有到結婚年齡,我爸爸是教育局王局長,他跟結婚局長講一聲就行。我也會來教書,我跟你做兩公婆,一起來教書,就到這個學校裏教書,大有作為。王橫。」
多勞笑了起來。見多勞笑了,柳枝也笑了起來。
柳枝鍘著身子在走路,她一邊走,一邊在尋找王橫,她對多勞說:「我要退給他。」
「退給他做什麽,你讓他就像石頭打在海裏。」
「那我去寫一封罵他一頓。」
「你寫做什麽,和他認真,就降低了自己。」
「怎麽辦呢?」
「說了,就像石頭打在海裏。」
「那我去告老師?」
「這個可以考慮,明天再說。」接着多勞又說:「這是利用他父親的權力,天真而愚蠢地行騙,罪名成立!而且略帶強迫姓。」多勞不但作文水平提高了,而且還到法律裏面去走過幾回。
柳枝無言了,不知她在想些什麽了
多勞說:「回去不要告訴你媽媽,特別不要讓她看見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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