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窒息感讓生理性的淚水不停地落下，我有些無力掙扎，身體很快就軟了下來，但還是在心裏喊着瓦倫納的名字。

我暈了過去，暈厥的這短短十幾分鐘里，我似乎又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瓦倫納，那個時候我還很小很小，我記得哥哥大了我八歲，我從小就喜歡哭，就像現在一樣，我害怕的時候，總會不停的抽泣，夢裡的哥哥來輕拍我的頭，安慰我還說我是愛哭鬼。

後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那雙有溫度的手就變成了仿生機械人「瓦倫納」的手，一直會放在我頭頂的那片溫暖，也變得冰涼了。

但是記憶里，哥哥和「瓦倫納」的身影突然開始逐漸重疊，緊接着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幻影，逐漸破碎，變成塵土隨風而逝……

我變成一個人，坐在讓人茫然的無盡黑暗和虛無中。

我覺得這比死去還要可怕，所以哭的更厲害了，抽泣的太厲害，我慢慢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綁在地上，好在雙手是被綁在身前的，我還能看到系統，一張與我極其相似的臉一動不動的看着我。

「不得不說確實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屬於這個宇宙的凱特饒有興緻地看着我，她身旁站着的是那個把我抓住的大塊頭。

「所以001是把你認成我了，還是我的實驗成功了？」她繼續自言自語。

「什麼實驗。」我斗膽問道。

她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戲謔和不屑，那樣的眼神盯得我輕顫了一下。「你想知道？」語氣聽着像逗小動物。

雖然很討厭她的這種語氣和眼神，但我還是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哼。」她輕哼一聲，「只是一個，讓仿生機械人變得更像人類的無聊實驗罷了，我也沒想過會有成功的可能，不過這樣的實驗還是不合適啊，如果說是因為我的實驗成功了才讓001那麼義無反顧地幫你，那不如重置它得了，太給我添麻煩了。」

她說著，手指輕撫過我的臉頰，微涼的指尖滑過我的皮膚，讓我忍不住一陣惡寒。

「不過你……因為你是第一個從別的宇宙來的，所以我提前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很有趣的是……」

她後面說了什麼，我沒聽清，她說的話變得很模糊，讓我有些生理不適，不停地乾嘔。

「真麻煩。」她嘖了幾聲，翻了翻白眼，「我提取了001的記憶看了幾眼，大概了解了你的宇宙是什麼情況，你想讓001幫你？」

我點點頭。

「它居然還同意了，是挺給我添麻煩的，看來真是實驗成功了，真得重置它了。」

「重置？」

「重置001號的系統記憶，包括，我讓它擁有了自主意識的這個實驗成果，雖說實驗成功了，但影響太麻煩，我討厭001不受控制。」

啊……我的心臟不知道為什麼顫抖了一下，據理力爭道：「可是，你給了它自主意識，那它就和——」

「和人沒什麼區別了所以你覺得刪除它的記憶太過殘忍？還是說你覺得它既然擁有了自主意識就應該讓它自己選擇？」

凱特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拜託，另一個宇宙的我，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你真的覺得，機械人可以做到和人類沒有差別？機械人本就沒有自主意識，只不過是代碼和程序套着類人的軀殼罷了。凱特啊，我最了解你在想什麼了，你啊，其實根本沒把機械人這種用金屬零件和程序組成的東西當成一回事，對嗎？你到底在執着什麼呢？」

執着？我抬頭，用厭惡的眼神看着她。

她卻絲毫不在意：「凱特，001已經不受我的控制了，你最討厭變數了，不是嗎？」

這下我不得不承認她的話了，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不可掌握的變數。

說罷她走到電腦旁，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實驗室里，那個大塊頭把我提起來放在椅子上，我看見001躺在一個玻璃房間的椅子上，有很多機械觸手在它的周圍，它身上還連了很多線。

它被停機了？

我瞄了眼手錶，系統上有了消息，是001發出來的，應該是它停機前就發給我的。

『救我。』

我看着這兩個單薄的字體，出了神。機械人沒有自主意識，可是001會求救。

為什麼？

有了自主意識的仿生機械人，還是所謂的，機器嗎。

我的思維彷彿陷入了巨大的旋渦，看着這單薄又無力的「救我」，不知為何，原本渺小的字在我的眼中無限放大，大到我不能再故作忽視它，它幾乎要佔據我的大腦，我抬頭看着躺在實驗台上的001，看着它那張和瓦倫納長得如出一轍的臉。

我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悄聲問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