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為李世民劇透玄武門[歷史直播]》[開局為李世民劇透玄武門[歷史直播]] - 第27章 扶蘇

不僅李斯目瞪口呆,就連叔孫博士亦反應不能,只是瞠目結舌之中,卻儼然有種莫名的欽佩之意。
始皇帝默然不語,隱約卻若有所得。如若以祖龍往日的脾氣,遇見這些不知好歹陰陽怪氣的百家諸生,早就大棒橫掃、蕩然無存了。但在叔孫通與劉邦的親身演示之中,他的三觀屢受衝擊,彷彿領略到了什麽。
……除了直來直往以外,某些陰柔手段,似乎也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他沉吟片刻,終於向叔孫通點一點頭,示意如實記錄下老流氓的諫言。
料理完這李丞相拋出的小小枝節,便要進入今日議事的正題了。祖龍有意將李斯召集至此,也正是要在最後的議論之中,斷定這位輔政數十年重臣的命運。
始皇帝正襟危坐,平靜開口:
「朕欲變法。」
一言既出,李斯、叔孫通等盡皆駭然,不由仰頭窺伺至尊。但皇帝面色毫無變動,顯然心意已定。
不錯,皇帝反覆思索天幕泄漏的種種結局之後,隱隱已經有了決心;這幾十日來他派親近眼線四處刺探,沒有官吏巧為遮掩,送上來的消息簡直觸目驚心,所謂「囚徒相望於道「、「獄吏斷罪數以萬計」,刑罰實在太重,罪人實在太多,百姓愁苦,莫可名狀。
即使沒有到胡亥時天下洶洶欲反的境地,這局勢也委實岌岌可危了。
寬省刑罰正是儒家的主張,叔孫通自然絕無異議。但李斯呆愣片刻,卻俯首叩拜:
「請陛下三思!」
始皇帝淡淡道:「爾窮途末路,還要為法家一爭嗎?」
顯然,在天幕透露出了秦朝以□□苛法亡國的結局之後,李斯往日種種的辯詞便都已經失去了效力。法家佐祖龍定天下的功勞固然不可忽視,但種種弊端亦觸目驚心,實在難以解釋。
李斯匍匐於地:「臣自知罪重,自然不敢再妄言狡辯。但臣忝為大秦廷尉、丞相,料理國政凡十餘年,有一句心膈肺腑之言,還請陛下能稍稍顧慮。」
他膝行而前,連連叩首,語氣哀切:「陛下,自商君定製以來,秦法已歷百年矣!秦法為國之根本,其餘制度不過枝葉。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如若擅動根本,恐怕枝幹動搖,天下板蕩,其弊不可勝言!陛下,秦法盤根錯節,實在不是一句『變法』,就能輕易動搖的……「
李斯出聲哀切,始皇帝卻不由稍稍抬眉:在生死攸關之際,李丞相終於拋卻了往日固守的門戶私利之見,再次展現了他敏銳高妙的眼光、一針見血的洞見。不錯,秦法已歷百年,絕不是可以輕易動搖的!
天幕曾口口聲聲稱許「秦制」,但如郡縣大一統、軍功授爵、官吏銓免等等「秦制」,又豈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它所依附的根本,恰恰就是那部嚴苛繁重、酷刑厲罰的「秦法」!
自商鞅創製以來,歷代秦王前赴後繼、反覆斟酌,已經將秦法修整為了體係嚴密、結構精巧的根本大典,種種法條與秦制彼此呼應,緊密勾連。胡亂變法只會迅速毀滅這精巧的體係,將整個天下推入混亂不堪的境地。
始皇帝道:「那你以為如何?」
「事緩則圓。」李斯匍匐道:「陛下,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不可聲張。應先令御史大夫、廷尉等秘議此事,整理出眉目之後,再推行諸郡。」
皇帝垂眼打量他:「那需要多久?」
「若令馮劫、蒙毅等總攬,大約七八年內,可見成效。」
「七八年。」皇帝道:「不能更快些了?」
「陛下。」李斯俯首:「秦法繁瑣,若要梳理出眉目,至快也要五年。」
始皇帝不再說話,只是默默俯視跪伏在地上的罪臣,俯視這個當今最為了解秦法的幹吏。
君臣相處太久,彼此之間已經有了默契。僅僅數句對話之中,始皇帝已經知道了李斯的言外之意——縱以他李斯的才能,整理變更秦法,也要五年之久。
五年之久……以現下的狀況,如果還要拖延五年,那恐怕六國餘孽真要藉著民怨春風復生,難以遏制了。
但天下還能有比李斯更精通變法的人麽?沒有了。
始皇帝移開了目光。不僅是因為心中那一點憐才之意,更因為說不出的疑惑。如果以天幕所言,那麽劉邦所創立的漢朝,在制度上應當與大秦相差無幾,什麽「複製粘貼」、「一脈相承」。那麽如此相似的制度下,這老流氓又是怎麽做到寬省刑罰、清靜無為的?
要想在不更改秦制根本的前提下替換秦法,這可是匪夷所思的大工程,老流氓有這個本事麽?
或許是感受到了始皇帝疑慮的神色,老流氓攤手諂笑:
「老哥,咱對秦法可是一竅不通……」
——這是自然的。秦法繁瑣而又嚴密,即使皇子也要以吏為師,學習數年之後才能精通。老流氓一直與六國游士廝混,當然不可能了解這樣精密的東西。
始皇帝淡淡道:「商君、應侯都曾為秦國謀劃變法,身尊位顯,裂地封侯。你若能獻上良策,即使不願受封侯之賞,朕也可以答允你一件事。」
他指一指上方:「便令蒼天為見證。」
在天幕堂而皇之顯現人間的時刻,指天發誓無疑是決計不可反悔的約定。劉邦嘖嘖出聲,顯然大為心動。
遲疑片刻之後,他咂巴咂巴嘴唇:
「那咱只能班門弄斧了。其實吧,老哥,你要放寬刑罰,也不用急着變更秦律,那實在也太費事了。」
李斯猛然抬頭,神色立變:
「陛下,枉法為天下之大害!如若無視秦律,隨意寬免罪人,恐怕百姓將無所措手足了!」
——如果漠視秦法肆意寬縱,那還不如一拍腦門亂改一氣,至少還算有法可依!
劉邦又咂了咂嘴,發出了極為不耐的聲音:
「你看你,你看你。咱說了要無視秦律麽?咱說了要枉法麽?咱這大秦宗親,也不能任你隨意侮蔑……老哥,咱曾聽郡裏的吏掾提過,說若是耕戰得力有了爵位,是可以贖免罪過的,不知是也不是?」
李斯聽到「大秦宗親」四字,兩眼登時瞪得溜圓;始皇帝則渾然不以為意,只道:
「這是商君勵民、強國的法度,大秦上下行之已有百年。」
老流氓喔喔點頭,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商君書中的微言大義。但心中猜想得證,他立刻愉快的提出了自己的構想:
「既然如此,老哥給全天下的人都賞賜一個爵位,不就成了?」
聽到此言,不唯李斯眼珠凸起,就連叔孫通都大吃一驚,險些將手中毛筆甩到臉上——他們讀了這麽多聖賢經傳、古書典籍,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套路!
給天下人賜爵?
這爵位不成了爛大街的下流貨了麽?
李斯深信法家嚴明賞罰的理論,一時之間更是大受刺激,幾近氣急敗壞:
「荒謬!妄論!爵位是國家之名器,君主賞善罰惡的信物,怎麽可以隨便予人!昔日晉文公濫施名爵,封賜無數,才有三家分晉之慘禍;楚國方圓千裏,萬乘之國,正因賞罰不清,臣下離心,才會覆滅於反掌之間。殷鑒不遠,豈可不察?荒唐,荒唐!」
慷慨激昂說到此處,也許是進殿以來被這老流氓刺激得太甚,李斯心力交瘁,終於忍耐不住,伏地大聲喘咳,一張臉憋得通紅。
劉邦靜靜看着李丞相破防,良久之後才慢慢開口:
「咱說,賞賜的也就是上造、公士一類雞眼大小的爵位嘛,李丞相何必這麽吝嗇?「
「可笑!這與吝嗇有何相干?爵位再小也是國家的公器,豈容隨意揮灑?」
「但咱聽說。」劉邦道:「老哥從泰山上下來後,還給一棵松樹封了個五大夫的爵呢……」
李斯:…………
李斯突然緊緊閉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以始皇帝為矛,攻破李丞相之盾後,劉邦又轉身勸告:「不是咱多嘴,老哥,雖然秦國的舊法是拿軍功換爵位吧,但現在天下也算太平了,哪裏有那麽多人頭可以砍?商君說耕戰耕戰,戰打不起來,還有耕嘛!老老實實種田納糧的黔首,也算於國家有功了,封個小爵位也實在不算什麽。」
始皇帝微微皺眉,一時不語。若以往日法家的刻薄寡恩而論,這樣「種田有功」的論調必定被祖龍嗤之以鼻,視為空談。但天幕的刺激實在過大,他震動驚異之餘,實在不能不稍稍思索這些見解。
祖龍尚且在沉思,李斯卻終於喘過氣來。他不敢反駁皇帝的舉止,只能另闢蹊徑,質疑劉邦的謬論:
「如若廣賜爵位,豈非寬縱了那些閭右豪強、六國餘孽?損不足而奉有餘,怎麽可能長久?」
劉邦不以為然,嗬嗬出聲:「李丞相不會不知道獄吏的底細吧?天下閭右豪強有多少,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