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線透過雕花窗的圖案流出。

青花纏枝香爐里飄出裊裊安神香。圓形黃花梨雕花木框嵌鴛鴦紋菱花銅鏡前。

文媚兒一身白色暗紋真絲長袖睡袍，半露着香艷光滑的肩膀。

伸柔軟的玉手，指尖發力捏着細細的眉筆，一點點仔細描着黛眉。

眸含春水，朱唇嬌嫩。這張臉還真是百看不厭呢。生的氣質高雅，溫婉動人。

難怪男人見了都會多看兩眼，嘻嘻嘻……

文媚兒從底下的小抽屜里取出一支心愛的玉梳子，一點點打理着黑亮的長髮。

柔柔的開口問道：「那個小賤人死了沒有？」

「回夫人的話，還剩一口氣。」候着的菊兒。慌忙遞上乾淨的帕子，悉心服侍主母穿上了一件薄薄的外披。

驚嘆於對方嫩滑如嬰兒的皮膚，沒有一絲絲皺紋。可真好！

定是用了什麼駐顏的丹藥，不然為何生了五個孩子都不顯老。

每個月初一時候，貼身伺候主子的高嬤嬤會特地支開自己。

難不成……她可真不夠意思。平日里收了自己那麼多好處，也不多透露點消息。

文媚兒作為丞相夫人，有權有錢，自然不是粗鄙的丫頭能比的。

她沒理會對方想什麼，不耐煩的開口道：「若是沒什麼事，就下去吧！杵那兒，看着礙眼。」

「是，夫人。」菊兒已經摸透了主母的脾氣，馬上點頭哈腰卑微的退出去。

啪！一個花瓶應聲而碎。

此刻文媚兒姣好的面容扭曲，細紋橫生。氣急：「真是個命硬的賤種，和那個賤人一樣，不識好歹！」

高嬤嬤從屏風後慢慢走出來，沒有一丁點聲音，好似憑空出現。

她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只能軟聲安慰道：「夫人。莫要生氣了，當心身子。」

「哼。」文媚兒撅了撅櫻唇，又恢復了美好的的樣子又順手從化妝桌上拿了一瓶玫瑰香膏。

一點點均勻的塗抹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淡淡的味兒，可真的很好聞。

難怪相公這麼多年都愛它如初……

「你呀，唉。」高嬤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粗壯的身體彎下腰，撿起一片片碎了的瓷器。

價值千金的古董就這樣被摔碎了。真是好可惜，糟蹋！

文媚兒一點也不在意，親近的拉着她的手臂，順帶踢了踢腳邊礙事的垃圾。

極力的壓抑着自己壓抑的哭聲，她鑽進嬤嬤懷裡：「奶娘。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嗚嗚……」

「好孩子。既然咱們選擇了這條路，奶娘會一直陪着你。」

高嬤嬤見孩子這副可憐的樣子，心都要碎了。忙輕拍她的背，默默安撫。

「那，她呢。你不管她了！」文媚兒尖叫，神色又陰晴不定。

高嬤嬤和她相處了幾十年，自然是明白人。敷衍到：「真是欠了你們的，都管還不行。」

事情走到這一步，該做的，不該做的。都這樣，她能怎樣！

只祈禱……慕卿卿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是我昏了頭，傷了嬤嬤的心。我保證會改的……」文媚兒聲音越來越小。

「乖孩子。你自己好好的就行。」

高嬤嬤瞬間像是老了十歲。彎腰駝背的行禮後，悄悄的退房門。

她這是作了什麼孽，真是天意弄人啊！

夜涼如水。樹影婆娑，張牙舞爪，靜的有些可怕。

「您是不是又不小心打碎了夫人房間里的東西。總這樣不太好……」菊兒笑嘻嘻的調侃。

「還沒有回去睡覺？有什麼事兒專門候着。」

「特地等您呢。這是我姆媽做的野菜春卷，聽說您愛吃……」

菊花徑自拿出一個精美的食盒，遞了過去。看到對方沒拒絕，也開心起來。

「年紀大了，這粗手粗腳，沒辦法唉。虧得主子不嫌棄老身。」

高嬤嬤不動聲色的一手捧着食盒。心裏則恨恨道：野菜這種東西從小吃到大，真夠倒胃口的！

死丫頭拍馬屁也拍不到位置。跟那張臉一樣平庸，惹人厭惡。

「乾娘，夫人可有什麼指示。您以後可得多多提點提點奴婢呢。」菊兒見氛圍還可以，又開始拉着對方撒嬌。

高嬤嬤頂不住她這麼熱情，伸出另一隻手來。從袖袋裡摸出一對通透的梅花形玉簪子，笑咪咪道：「諾，夫人賞你的。」

「真的？」菊兒狐疑的抬起頭，又很快斂去探究的神色。

她一臉歡喜的接過去，簪子獨特的樣式可真好看。起碼也得二百多兩呢，賺到了！

高嬤嬤放下架子，語氣軟了十二分：「夫人外冷心熱，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次啊，就不必孝順我了。戴上幾日，便隨意你處置。」

「謝謝乾娘」

給主母做事情有風險，卻也掙的多。她那七歲弟弟得了肺癆，看病花錢如流水。

家裡如今已經快買不起葯了，一片愁雲慘淡！

「也甭感激我。夫人身邊做事嘴巴閉嚴實了，自然少不了你好處！」

「是，嬤嬤。」菊兒馬上低頭行禮，歡喜的目送對方離去。

再抬頭，則是一片冰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