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黎錦蕭容》[精選黎錦蕭容] - 第1章

蕭容這一來,地龍也通了,木板也卸了,彷彿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可黎錦卻清楚的知道,不一樣了,她的心口有個大洞,哪怕偏殿再溫暖,也仍舊有涼意不停地滲出來。
冷,很冷。
她再次蜷縮進被子里,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蕭容回了正殿卻沒能再睡着,他清楚的知道今天過後,黎錦就絕對不可能再變回之前的黎錦,可本該高興的事,他心裏卻沒有多少喜悅。
可能是還沒達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吧。
他靠在軟塌上發獃,目光不知不覺就落在了手上,剛才偏殿雖然光線暗淡,可他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黎錦的手腳都腫了一圈,被關起來兩個月,她就生了凍瘡。
還真是嬌氣,有那麼冷嗎?
他嘁了一聲,翻身上床閉眼睡了過去。
蔡添喜熄了燈,悄聲往外走,冷不丁想起來正殿那邊沒點熏香,匆忙折返,可遠遠就瞧見蕭容站在廊下,身上連大氅都沒披。
他唬了一跳:「哎呦,皇上您怎麼這副樣子站在外頭?這天寒地凍地,若是着了涼可怎麼辦?」
他慌忙取了衣裳來給蕭容披上,冷不丁碰到蕭容的手,被冰的一哆嗦:「這麼涼……太醫,快去請太醫。」
蕭容皺眉:「別大驚小怪,朕不過是睡不着出來走走,何至於要動用太醫?」
蔡添喜十分愁苦:「聖體尊貴,哪容得了閃失?您就是為了天下人也得保重啊。」
蕭容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一抬下巴:「啰嗦……罷了,聽你的吧。」
蔡添喜忙不迭讓人去傳太醫,可不等聽見脈象如何就被蕭容打發了出去。
他一宿沒睡安穩,第二天伺候蕭容起身時見他並沒有着涼的癥狀這才鬆了口氣,正要上手接了宮女的活計伺候蕭容,卻陡然想起來黎錦,昨天那一遭她應該是被解禁了,怎麼今天沒來伺候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沒瞧見任何一個影子像黎錦,不由抬頭看了眼蕭容,對方似是根本沒察覺到該來的人沒來,臉上毫無表情。
蔡添喜也不敢多言,跟着蕭容去上了朝。
因着前陣子蕭容拿後位做過餌,眼下世家便緊咬着不放,禮部幾乎每日里都要上摺子請求立後。
蕭容拿明年的春闈之事暫時搪塞了過去,蕭家又參了荀家幾樁罪責,說荀家賣官鬻爵,徇私舞弊,兩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明明是文臣,卻幾乎要大打出手。
蕭容冷眼看了會兒熱鬧,並沒有做和事佬,反而命大理寺去嚴查,一副偏頗蕭家的樣子,蕭家似是也這般覺得,這才消停下來。
可荀家卻追着到了御書房,痛陳蕭家囂張跋扈,私占田產等等,一副要和蕭家死磕到底的架勢,蕭容周旋幾句,最後無可奈何似的,也讓刑部去查了蕭家。
等將兩家的人都打發走,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後宮的事果然會牽扯前朝。
他甩甩頭,不願意再想,蔡添喜小聲提醒他:「您今日說要去昭陽殿用早膳。」
蕭容頓了頓,抬眼看向御書房門外,那裡無聲無息地立着一道影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走吧。」
他起身出門,門外的人識趣地跟了上來。
蔡添喜卻十分驚訝,眼見蕭容不注意,偷偷湊過去說話:「黎錦姑娘怎麼來了御書房?咱們這可是要去昭陽殿的。」
他知道黎錦和昭陽殿不對付,提醒她有事趕緊說,說完了趕緊走。
黎錦感激地低了下頭,隨即露出一個克制過的苦笑來:「皇上命我去和悅妃認錯。」
蔡添喜一愣,大約也是沒想到蕭容所謂的認錯,是要到這個地步的。
他唏噓了一聲,有些憐憫黎錦,也不知道是這件事對她來說太難還是在偏殿被關得太久,黎錦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整個人都削瘦了許多,看着頗有些病弱。
可他不敢再說旁地,怕被蕭容忌憚,只能嘆了口氣走遠了。
黎錦也沒再開口,安靜地跟着去了昭陽殿,蕭寶寶早就得了消息,此時已經等在了昭陽殿門口。
她生得嬌俏又圍着兔毛圍脖,越發襯得她面如春花,瞧見蕭容的時候眼睛瞬間亮了,歡快地跑了過來:「容哥哥!」
她抬手要去抱蕭容的胳膊,冷不丁看見黎錦臉色瞬間變了:「你這個小賤人還敢來?!你看我不打死……」
蕭容抓住她的手:「太后還用得着她,不許胡鬧。」
蕭寶寶不甘心的甩開了蕭容的手,氣呼呼地回了昭陽殿。
蕭容縱容地搖了搖頭,絲毫都沒有發火的意思,可側頭看向黎錦的時候,臉色便沉了下去:「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黎錦緊緊攥住了袖子:「是。」
蕭容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腳進了昭陽殿。
宮女送了茶上來,黎錦上前接過,深吸一口氣才上前一步,將茶盞雙手奉上:「奴婢給悅妃娘娘賠罪。」
蕭寶寶一愣,眨着眼睛看向蕭容,蕭容一笑:「你不是氣她得罪你嗎?今天讓她給你認個錯,以前的事就算過去了。」
蕭寶寶有些不甘心,可眼看着黎錦低頭心裏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嚕一轉,有了個好主意。
她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去端茶,可隨即茶盞就跌落下來,滾燙的茶水全都潑在了黎錦因為凍瘡而紅腫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沒端穩。」
她做作地叫了一聲,看着蕭容撒嬌:「容哥哥,我沒喝到。」
蕭容指尖蜷縮了一下,神情卻絲毫不變:「那就再讓她端。」
蕭寶寶高興起來,給丫頭遞了個眼色,隨即得意地朝黎錦一抬下巴。
黎錦慢慢直起身來,沉下眼睛和她對視,說是來道歉的,她卻半分都不肯退讓,甚至看得蕭寶寶莫名的膽戰心驚。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來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麼?讓你端茶你聽不見?」
蔡添喜已經又讓人端了茶來,見黎錦站着不動,用托盤碰了碰她:「黎錦姑娘,奉茶吧。」
黎錦卻仍舊站着不動,雙手火辣辣地疼,她只是來認錯的,不是來被刁難的。
她胸口劇烈起伏,理智和氣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聲,聲音低沉又充滿壓迫:「黎錦,記得你的身份。」黎錦只覺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蕭容這不只是在提醒她的身份,還是在警告她。
她抖着手再次端起茶盞,剛送到蕭寶寶跟前,就見她惡劣一笑,清晰的碎裂聲響起,滾燙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潑在了她手上。
劇烈的痛楚疊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見的鼓了出來。

第40章最年輕的翰林學士
黎錦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蕭寶寶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盞忽然被人穩穩托住。
她氣惱地看過去,卻見那隻手的主人是蕭容。
她下意識撒嬌:「容哥哥……」
「喝茶。」
蕭容淡淡開口,雖然語氣不凶,可蕭寶寶還是莫名的心裏一緊,沒敢再作妖,乖乖地低頭去喝,卻被燙得「嗷」一聲叫了出來,她捂着嘴巴眼淚汪汪地告狀:「容哥哥,這麼燙的茶,她是故意的。」
蕭容目光落在黎錦身上,就見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齒間隱約有血跡滲出來,卻是一聲都沒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過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賬東西,不知道是要給悅妃娘娘喝的嗎?泡這麼燙做什麼?」
他彎腰和蕭寶寶請罪:「是奴才挑錯了人,這就把她發回內侍省重新**。」
蕭寶寶急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一個合心意的丫頭,哪能就這麼被攆走呢?何況這熱茶是她示意那丫頭泡的,她只是想燙黎錦,沒想到會燙到自己。
「算了算了,也不要緊。」
她琢磨着還想做點什麼,黎錦便一行禮,話卻是對蕭容說的:「奴婢該做的都做了,告退。」
蕭容看了一眼她的手,卻什麼都沒能看見,他摸了下袖子里圓滾滾的藥瓶子,嘴唇剛動了一下,黎錦便轉身走了,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蕭寶寶十分不滿:「她這副樣子哪裡像是認錯的嘛,還是那麼囂張。」
她抱怨了好幾句也沒得到回應,不滿地湊到了蕭容身邊:「容哥哥,你幹什麼呢?」
蕭容仍舊沒回答,只是站了起來:「朕還有些政務,先回去了。」
話音落下他也不等蕭寶寶再說什麼,抬腳就走。
他身高腿長,沒幾步就出了昭陽殿,蕭寶寶這才追出來,遠遠地喊他還沒用早膳。
蕭容充耳不聞,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這麼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卻仍舊不見影子。
「朕去給太后請個安,你去趟翰林院,傳祁硯去御書房見朕。」
蔡添喜連忙應聲走人,蕭容這才抬腳,去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黎錦又去了之前那個偏僻的宮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態,只能盡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將手從袖子里伸出來,傷口很疼,燙傷交疊着凍傷,看着觸目驚心。
她眨了眨眼睛,將臉埋在胳膊里輕輕蹭了蹭。
快過年吧,過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噴涌的酸澀卻仍舊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樑酸疼,眼眶也熱燙起來。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傷痕纍纍的嘴唇,嘗着嘴裏的血腥味,更緊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雙手被人輕輕握住,她渾身一顫,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張寫滿疼惜的臉出現在眼前。
黎錦將手背在身後:「祁大人。」
祁硯的手還停在半空,眼見她這般避諱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容抗拒地伸手,抓着黎錦的胳膊將她的手拽了出來。
「這傷很厲害,若是不上藥會更嚴重,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要更愛惜一些。」
大約是在宮裡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硯提起了父母,戳中了黎錦的心,她一時便沒能拒絕,由着祁硯取出藥膏,小心翼翼地給她塗在手背上。
祁硯這個人當初在黎家家學的時候便不怎麼與人來往,功課卻是最好的,黎錦聽父親與兄長提及他許多次,滿口都是稱讚。
可她與對方的交集卻很少,偶爾在公開場合遇見,對方也不怎麼言語,頗有些遺世獨立的清冷。
黎錦之前一直以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與世家子弟來往,可自從上次遇見,她才知道對方也還是感念着黎家的。
「多黎你。」
祁硯動作頓了頓,隨即動作越發輕柔,又撕破內衫將她的傷細細包好。
「黎姑娘,若在宮中有何難處,只管去晉王處尋我。」
黎錦心知自己絕對不會連累他,卻不忍拒絕這樣的好意,便仍舊點了點頭。
祁硯卻抓着她的手沒有鬆開:「傷得這麼厲害,誰做的?」
黎錦心口刺了一下,卻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關旁人的事。」
祁硯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維持着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體貼地沒再追問:「這藥膏你拿着,一日兩次,莫要忘了。」
黎錦再次道了黎,祁硯起身退後了一步:「我還要去晉王處授課,先告辭了。」
見黎錦要起身,他搖了搖頭:「這裡清凈得很,你可以多呆一會兒。」
黎錦彷彿又被戳中了心事,身體僵住許久沒動彈。
祁硯嘆了口氣走了出去,想着黎錦剛才那雙慘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臉上露出冷凝來,既然黎錦不肯說,那他就自己去查,這宮裡哪會有秘密。
他沉着臉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黃自拐角處一閃而過,他微微一怔,抬腳迎了上去。
「臣祁硯,參見皇上。」
蕭容略有些意外:「你怎麼……」
話未說完他就想起來了太后命他為晉王師地,走這種偏僻宮道,大約是為了避開宮中女眷。
「朕正有事尋你,明年春闈,朕屬意你為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祁硯不驚不喜,淡然一禮:「臣自當盡心竭力,為皇上選拔人才。」
蕭容似是有心事,隨意一點頭:「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年吏部提的考題朕都不滿意,你翰林院也擬幾個出來。」
祁硯躬身應是,正要退下,蕭容忽然開口:「你方才過來,可有瞧見什麼人?」
祁硯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閃,隨即泰然自若地搖頭:「臣不曾瞧見,皇上是在找人嗎?」
蕭容背着身,祁硯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得半晌過去他才擺了擺手,卻是一個字也沒說。

第41章真正的心疼
更鼓敲過三遍,乾元宮仍舊燈火通明,蔡添喜嘆了口氣,第三次進去催促。
「皇上,夜深了,您該歇着了。」
蕭容正靠在床邊的軟榻上看摺子,祁硯動作快,已經將翰林院擬的春闈考題呈了上來,他正仔細斟酌,聽見蔡添喜的話微微一側頭,目光不着痕迹地掃過還黑着的偏殿。
「朕還要思量一下副考官的人選……你下去吧。」
蔡添喜年紀大了,頗有些熬不住,見蕭容這麼說也沒堅持,很快告退下去了。
蕭容又看了一眼手裡的摺子,指尖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一個圓滾滾的小瓷瓶,他垂眼一瞧,臉色複雜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瘋,昨天竟和太醫討了這治凍傷的葯,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得用了。
畢竟燙傷比凍傷還要厲害些。
他摩挲了一下那瓶子,眼角餘光忽然瞧見一點光亮了起來,他抬眼一看,是偏殿。
這個時辰才回來,太后用起人來果然是不客氣。
他收回目光繼續去看那摺子,而後提起硃砂筆將天下之治這個考題給圈了出來。
春闈是他的機會,只靠世家之間互相抗衡是不夠的,他要扶植寒門,只有寒門出身的人,才能明白百姓的難處,才會設身處地地為他們做事,為皇帝盡忠。
希望今年能有更多身家清白的天子門生吧。
他嘆了口氣,抬手將摺子合上丟在了矮柜上,側頭又看了一眼窗外,剛才亮起來的那點燭火卻已經滅了,整個偏殿安靜得像是沒有人住一樣。
他怔了怔,臉黑了。
第二天身邊伺候的換了人,蕭容掃了一眼那張陌生的臉,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怎麼,她得罪你了?」
語氣淡淡的,可聽得蔡添喜一激靈,他連忙躬身:「奴才豈敢和黎錦姑娘生氣,是她給奴才遞了話,說是今年新進了后妃,宮裡的事務比往年更繁雜,她分身乏術,又怕怠慢了皇上,這才讓奴才提了個人上來暫時伺候着。」
那小宮女一見蕭容對自己不滿,已經十分慌亂地跪下了,有了香穗的前車之鑒,她被嚇得不輕,低着頭動都不敢動。
蕭容揮揮手將人攆了下去,臉上卻帶了幾分嘲弄,真這麼忙還是尋個借口不想見他?
他抬腳出了乾元宮,見蔡添喜要跟上來,不輕不重的點了他一句:「對你而言,主子重要,還是差事重要?」
蔡添喜大約是聽明白了,伺候他下了朝就喚了德春來伺候,自己匆匆走了。
蕭容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奏摺上。
這一日政務少,他下午便回了乾元宮,蔡添喜蕭勤地問他可要宣后妃來伺候,他擺了擺手,撿起本書打發時間,眼看着日頭慢慢落下來,偏殿里仍舊十分安靜。
手裡的書一頁頁翻過去,燈燭也換過了一茬,乾元宮裡仍舊沒人回來。
蕭容皺眉合上書,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對方被看得不明所以,語氣十分困惑:「皇上?」
蕭容又將目光收了回去,更漏一點點浮起來,三更悄然划過,蔡添喜小聲開口:「皇上,該歇着了。」
歇着?
蕭容將書丟在矮几上,動作不大,可夜深人靜的,這動靜仍舊唬得蔡添喜心裏一跳,心虛地低下了頭。
然而蕭容又什麼都沒說,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蔡添喜沒辦法再裝傻,只能訕訕開口:「皇上,奴才今天去了長信宮,可黎錦姑娘的確忙得厲害……」
話還沒說完,蕭容就打斷了他,語氣十分不耐:「誰讓你去找她了?朕這乾元宮難道缺人伺候嗎?」
他一甩袖進了內殿,蔡添喜鬆了口氣,卻又哭笑不得。
是,皇帝一個字也沒說,可早晨那句話分明就是想讓他轉告黎錦,差事再重要,也別忘了自己主子。
現在倒好,成了他多管閑事了。
可他是個奴才,不敢和自家主子計較,只能搖了搖頭,抬腳跟進內殿想伺候蕭容歇着,可剛進門就被攆了出來。
蕭容打小生活在蕭家,私務自己處理得十分妥帖,蔡添喜被攆出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樂得清閑,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乾元宮徹底安靜下來,黎錦才疲憊地回了乾元宮,第二天天還沒亮便又去了長信宮。
太后大約還是惱怒蕭容沒有把掌宮的事順勢交給惠嬪的,很多該長信宮出面的事,她都丟給了黎錦,再加上今年多了幾位主子,差事像座小山一樣砸下來,壓得她頗有些喘不過氣來。
加上前段時間被關得太久,精神很有些不好,短短几天功夫,黎錦便累得腦袋隱隱作疼。
可她生來性子要強,便是當真不舒服也只是咬牙忍着,她總不能除了床上,真的沒了旁的用處。
外頭喧鬧起來,來送早飯的長信宮女說是后妃們來給太后請安了,連多病的良嬪都在。
黎錦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臘八,難怪病弱的良嬪都來了。
可這種熱鬧和她無關,越是臨近年關,她壓力越大。
草草吃了兩口早飯,她便提筆寫冊子安排人手,前朝的大宴最為繁雜,朝臣的喜好,位次;伺候的人手,菜色,還有用具,歌舞都得仔細斟酌,諸般安排設置妥當後還得和禮部核對。
後宮的家宴要更精細一些,還要防備太后和后妃們的心思,畢竟年宴這天的臨幸意義非凡,宮裡沒有皇后,難免會出些亂子。
她凝眉苦思,額角鈍鈍地疼起來,她抬手揉了一下,拿下來的時候額頭卻濕漉漉的。
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卻是一抹蕭紅,這才反應過來是提筆太久,手上的傷裂開了。
伺候筆墨的宮女姚黃也愣了一下,連忙替她解開了布帶,隨即被那頗有些猙獰的傷驚得躲了一下。
先前她知道黎錦手上有傷,卻沒想到能傷得這麼厲害,凍傷加上燙傷,整個手背都是潰爛的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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