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

顧雲瀾仔細回味着這二字，看向少年的眼神，漸漸生出些許讚許。

在這個看輕女子的封建朝代，他不因自己女子的身份而看輕自己。

也不因自己一身窘態臟污而露出嫌惡之色。

不講究地位的平等，而是態度的平等。

確實配得上他腰間玉佩所雕刻的「珩」字，君子如玉，品行高潔。

顧雲瀾抬手解開面紗，臉上的黑疤徹底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從廚房趕回來的葉易看見顧雲瀾真容的瞬間，心裏話脫口而出。

「啊！好醜啊！」

還未等顧雲瀾做出反應，葉子恆臉色一變，大喝道，

「放肆！葉易，自去領罰十杖！」

葉易自知失言不敢反駁，放下手裡的物件，灰溜溜地去了後院。

顧雲瀾將一切看在眼裡，而且一直留意着葉子恆的眼神變化。

但是葉子恆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唯獨在葉易失言的時候有些怒色。

他居然不嫌棄自己長得丑？

可真是個古怪的公子。

顧雲瀾觀察的眼神太過明顯，帶着些許探究，葉子恆並不反感，而是微微挑眉，

「你可讀過書？」

顧雲瀾想了想，自己若是說沒有讀過書，那以後寫藥方子必然會穿幫，

「讀過些許。」

葉子恆點了點頭，就像是私塾里的夫子，帶着些許考究的眼神，

「那你可學過《醒世恆言》？其中有一言曾說：美人骨，世間罕見。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世人大多數眼孔淺顯，只看皮相，未見骨相。」

顧雲瀾自然讀過，但是裝作不懂模樣，驚呼一聲：「公子難道也懂解剖之法？人死後也不過黃土一抔，唯有骨頭還能暫存百年。」

葉子恆微微搖頭：「我想說的是，你不醜。所謂皮相骨相，其實是表象和內里，你不必自卑。」

顧雲瀾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葉子恆是在安慰自己。

莫名心頭一暖，卻佯裝不在意。

「公子可真是天真得很，咱們相遇還不及半日，你就看出我內在美了？」

葉子恆微微一笑，笑容清淺，卻讓人如沐春風。

如果葉易在此，恐怕會當場驚呼：少爺終於笑了！上一次見少爺笑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了！

「牛車上的姑娘，並非你的親姐姐。但這一路上你應該是一直護着她的，就連熱包子的第一口都是想着她。」

「你能從花樓里逃出來，應當是絕頂聰明的，但是又同時做着讓人覺得不值得的蠢事兒。」

「自己活着十分不易，為什麼還要帶着一個累贅？」

沒來由的，葉子恆又想到了自己那痴傻的八妹，兩人還真的很像，又真的不像。

最重要的是，八妹臉上從無胎記，眼前小姑娘的臉上偌大的胎記，再次打消了葉子恒生出的懷疑。

顧雲瀾笑了笑：「值不值得不由旁人說了算，而是我自己說了算。」

「現在，我們能繼續談談那兩個交易嗎？」

葉子恆點了點頭，示意身後一直候着的下人將輪椅往後挪了挪。

「既然如此，子恆誠心邀請兩位小姐到莊上作客，細談交易細節。」

這一番拉扯之間，葉子恆大抵確定顧雲瀾不是什麼壞人，而顧雲瀾也能確定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

於是將老牛綁在門旁的大樹下，攙扶着阿羽，一瘸一拐地進了山莊。

兩人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