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上春行錄》[笛上春行錄] - 第4章 第三錄:半死人

二人邊走邊閑話,越走深巷越黑,拐進羊角巷時突然隗槐被一個障礙重重絆了一下,「啪嗒」摔在青石板上——
「哎呦娘呀,哪個在路邊上亂放什物?摔死人怎得好?」他氣惱地搓著摔疼的膝蓋手掌斥罵道。
起身一回頭,卻發現暗影下趙重幻的身姿委了下去,似在查看那障礙是何物——
「怎麽是個人啊?」隗槐湊過去一看嚇了一跳,「醉鬼嗎?」
趙重幻一時不響,只就著昏暗光線往那一動不動的人藏在暗隱中的脈搏摸去。
未幾,他道:「不像!這人沒有酒氣!」
說著他又在那人周身探索了一下,驀地摸到肋腹部一手粘膩的濕意,他心中一動,回手辨看,「是血!」
隗槐倒吸一口氣:「死人嗎?」
「這麽丟一晚肯定就是了!」趙重幻面不改色道。
「那怎麽辦?給這人送醫館去?」隗槐立刻反應過來。
趙重幻未動,只迅速地撩開自己皂衣內襯的下擺,直接「刺啦」撕開一塊長條布帛來,動作嫻熟地將傷者的出血處摸索著綁縛好。
接着他立起身來,四顧一下:「太晚了,離我家就幾步路,先送去我家吧,家兄會點岐黃之術,看看怎麽回事!「
隗槐一想也好,省得又敲醫館門弄得響動異常:「來,我力氣大點,我背他吧!「
趙重幻也不客套,讓在一邊,幫著扶起那人放在隗槐背上。
隗槐雖細瘦,力氣倒是不小,不過那傷者還是壓得他腿腳一趔趄,哀怨道:「這人還挺沉!「
趙家小院就在羊角巷的盡頭。
隗槐氣喘吁吁將傷者背到趙家,趙家兄長跟小丫鬟正提着風燈立在院門外等待趙重幻歸來。
遠遠就看見隗槐背着個人,趙兄長不由一驚,待看清隗槐身後跟着的趙重幻時立刻又放鬆下來,卻也不及多問便跟小丫鬟一起幫著將那傷者送到西側小廂房中。
待趙重幻打發走隗槐後,便入了西廂裏去察看撿回來的人。
「小相公,這到底是何人?「適才還是男人嗓音的趙兄長一時居然變成了令人詫異的女聲,若是隗槐還在此處非得驚得跳起來不可。
小丫鬟也是眨巴着眼盯着床榻之上的陌生人。
趙重幻未答,只俯身仔細檢查了一遍那傷者,發現此人不但腹部中刀,連肋骨都斷了兩根。
他轉頭吩咐趙兄長道:「犀存,你去準備器具跟白葯,我為此人療傷!「
犀存聞言斂了眉,見自家小相公一臉嚴肅,卻也不敢再多問,只得趕緊去準備器具跟藥物。
小丫鬟頗為機靈貼心,走到桌邊給趙重幻倒了杯茶。
趙重幻接下茶水一口飲盡,緩了緩氣息,然後就著燈火打量了下傷者的樣貌。
那人臉色雖因失血過多而顯得灰敗慘白,但容貌卻很年輕,劍眉朗目,俊秀清明,身材修長挺拔,不乏英挺之氣,惟有皮色較一般人黝黑,顯是長久日晒風吹的結果。
此人頭戴玄色襆頭、身着綢料群青褙子常服,除了腰間掛著的一個鷹紋烏玉環佩外,別無長物,也不知是本未攜帶,抑或是被劫殺者蓄意奪走,反正完美地詮釋了「無名氏」這三個字。
上下梭巡了一下,趙重幻眉尖輕輕一擰,他拿起那鷹紋烏玉迎光一照,玉質頓似血流,那鷹紋雕琢如生,纖毫畢現,似血色鵬鳥展翅,傲然浮空,一看即知絕非凡品。
看此人穿着打扮,不似混跡瓦肆的販夫走卒,但是他的膚色卻又黝黑異常於那些江南富庶人家子弟。
莫非是為大戶人家跑腿辦事的下吏?可一般下吏卻必定佩不起如此珍貴的玉石。
頓了一下,趙重幻放下烏玉,又執起對方垂落的手,左右觀察了一番,愈發疑惑,輕輕自語道:「怎麽像是個韃人?「
小丫鬟耳尖,一聽他的話頓時面現憂慮,拉了拉趙重幻的衣袖,口中咿呀了一聲,原來竟是個啞子。
趙重幻望了小丫鬟一眼,揚手撫了撫對方小巧的耳廓,溫和道:「阿昭不必擔憂!我就是看他手上繭子的位置很特別,顯是常年拉弓射箭所致,江南鮮有如此的!」
阿昭聞言比划了個手勢。
「無妨,不過就是路邊撿的,等明日讓隗槐去縣衙知會一聲便好,不會惹麻煩的!」趙重幻道。
聽他如此一說,阿昭便安下心來。
頃刻,犀存將療傷器具、熱水等準備齊全送了進來。
「再去取一兩野菊、無灰酒一碗,哦,去隔壁三嬸家討一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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