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魚》[大秦嬴魚] - 第21章 後囿(2)
除外。
秦魚雖然才六歲,他行止有禮,言語客氣,但是,他不怕他。
他身量尚小,可以和席地而坐的他平視,但後/囿莫名的就有被俯視的感覺。
這小兒嘴裏叫着先生,但他就是覺著,這小兒不喜歡他這個老僕。
非常不喜歡!
他的眼睛清凌凌的,直視著別人的眼睛的時候,是有一種強勢在裏面的,你叫住了他,若是不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這雙眼睛就會給你量刑:
你也不過如此!
莫名的,他想到了一個詞:主少國疑!
簡直荒謬!
後/囿迅速的將這個荒唐的想法從腦海裏趕走,但他身體不自覺前傾,態度謙和,說出來的話也恭敬中帶著勸導,道:「宗子娶妻,遵循古禮,機會難得,少子何不留下來與我等一論?」
意思是想要秦魚留下來學習一下婚嫁禮儀。勸一個人學禮,是一種非常看重的表現,也是對一個人的肯定和讚賞。
這老頭一派忠誠老僕的架勢,確實是一片好心。
但秦魚並不領情。
他身條站的筆直,眼睛平視,身體放鬆,派勢十足。他先是輕點一下頭,表示接受他的說辭,但卻是拒絕道:「川是宗子,又是他娶新婦,既巡古禮,也該由他來聽先生訓誡,以此才能保家族延續不止,吾小兒無知,就不湊這熱鬧了。」
呸!你這老匹夫,放著自己正經的小主人不去教導,偏偏叫住他這個小孩子磨牙,你以為我會領你的好嗎?
說罷,朝秦大母和秦母調皮的眨眨眼睛,一蹦三跳的出門玩去了。
徒留下張口結舌的後/囿猛的扯斷了一撮鬍鬚。
「嘶……」
秦母被小兒子的不客氣給驚住了,秦大母卻是掩口失笑,對後/囿道:「囿這是第一次與我這小孫孫說話吧?」
後/囿人老成精,自然的掩去他被懟的尷尬,嘆道:「是啊,以往只遠遠的見他乖巧精細,不成想竟是這樣活潑的性子。」
秦母替兒子說話:「魚很孝順,友愛手足,又聰明伶俐,家中上下,無不喜歡。」
乖巧精細等於弱不禁風,說秦魚活潑其實是在說他頑劣不堪。
秦母對後/囿給兒子的評價有些惱怒。
後/囿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點頭道:「是非常機敏,既然聰慧,更要早早的教導起來了,一味縱容,與他無益。」
秦母笑道:「舅姑已經安排好了,魚很愛學習的。」平日裏,秦母都是叫秦大母阿母,在後囿面前,她一改往日習慣,正式的叫她舅姑。
只是,語氣溫柔中透著難得的強勢。
秦母娘家世代平民,她當年能夠嫁給秦父,很大的原因是她生了一副好容貌。但在後/囿眼中,她是不夠格做秦父的正妻的,無家無勢,無才無德,就只有一副夭容曳貌,頂多做個妾室吧。也因此,秦母嫁過來雖是當家主母,後/囿對她,並無多少尊敬。
但這一次,後/囿終於轉頭正視秦母。
秦母仍舊一臉溫順的正襟危坐。她嘴角含笑,微微低頭,肩背放平,雙手交叉放在雙膝上,寬鬆的深衣袖擺遮住了她的手掌,只隱隱約約的露出幾根手指頭。露出的手指頭上,指甲修剪的圓潤得體,富有光澤,一點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將要做舅姑的女子的手指。
她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不畏不動,如松柏,如山嶽,溫柔而堅定,如以往一樣的看着他。
不,還是不一樣了。
她嫁過來有十六年了。
這十六年裏,她服侍舅姑,養育孩兒,掌家理事,僕從恭敬,兒女孝順。
時間給了她力量,時間給了她智慧。
這個女人,已經不怕他了。
要說秦母一點不怕後/囿,也是不可能的,這個老人,十年如一日的像一座大山一般埂在她面前,讓她無法翻越,更不能反抗。
但為母則強。
以往她可以接受後/囿這個老僕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但若是這老匹夫敢說秦魚半句不好的話,她就敢不再給他留情面。
秦大母看看老僕,再看看兒婦,簡直哭笑不得。秦魚這小子,自己放完嘴炮,拍拍屁股走了,倒是給她們留下這麽一個不尷不尬的爛攤子。
秦大母決定無視。
她道:「納彩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找個好日子去問名,問名和納吉可以一起辦,能省不少時間,你以為呢?囿?」
後/囿定定的看了秦母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接受到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決心,只是收回視線,回秦大母道:「唯。」
秦大母笑道:「囿,到時候,還是要勞你多出面了。」
畢竟是咸陽宮出來的,給人做家臣的,學的就是這個,他責無旁貸。
後/囿無奈了:「唯。主母,您就別奚落老奴了。」
沒見您的小孫子都已經對老頭子我不滿了嗎?
秦大母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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