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與否》[代價與否] - 代價與否第23章

摔倒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丟臉,還想着別給人添麻煩。
我爬起來,撿回自己飛出去的鞋,穿上,跟着人流上了地鐵,雖然腳痛得不正常,但也沒當一回事。
坐出兩站地,我的腳已經腫成了饅頭,人也站不穩了。
沒辦法,我下了車,茫然四顧,拖着跛腳,不知自己該去哪裡,能去哪裡。
地鐵站下車的人流水一樣地流走了,下一波人還沒來。
工作人員發現了我,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我指了指自己的腳。
他們很快推來輪椅,把我從直梯運到了地面,讓我快點找個朋友來接我。
我打開微信,置頂聊天靳子言。
好幾條未讀消息。
我的手在上面晃了幾晃,還是沒點開。
這個時候突然彈出了一個視頻通話邀請,是薄少陽。
我接通了,他就立刻看到了我坐着的輪椅,眉頭一皺:你在哪裡?
為什麼不回消息?
地鐵站工作人員主動接話:小哥哥,你女朋友腳骨折了,在 XX 地鐵站,方不方便來接她一趟呢?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薄少陽已經跳了起來:骨折?
我這就來!
等我!
等靳子言用手機定位找到我的時候,我腳上已經打好了石膏,正被薄少陽用輪椅推着出醫院。
我不想讓薄少陽看出我的失魂落魄,不想讓他知道我是因為什麼從那樓梯上一腳踩空摔下來的,就拚命沒話找話插科打諢:所以說,下樓梯真的不能玩手機,別頭鐵,我就是教訓。
薄少陽一翻白眼:你說你沒事坐什麼地鐵,不想讓司機送你讓我去接你也行啊,有我在還能讓你沒地方去?
我媽都在家念叨多長時間了,小茹怎麼最近一直沒來。
他不提他媽還好,一提他媽我就頭疼。
這位阿姨一直對我非常欣賞,三番四次鼓動她兒子撬牆角,每次我見到她,她就分外熱情。
薄少陽這個人,資質十分有限,玩心大,不是極限運動就是蹦迪,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快。
在他媽眼裡,我這樣的,懂上流社會玩法,卻又沒有娘家撐腰,能力也夠,性格也軟,做她兒媳婦再合適不過。
靳家的門庭我配不上,但靳家給了我一個在次一等門戶看來相當不錯的出身。
我和靳子言的事他媽都知道,但是誰在乎呢,她找兒媳婦和招總助差不多,有工作經驗不是壞事。
就在薄少陽把我推到了他的車旁邊,正準備抱我上車的時候,我一抬頭,看見了靳子言。
18.靳子言叉着腰,黑着一張臉,在對上我目光的瞬間說:靳茹,你要是不想過了,直說行不行,這麼鬧,是不是有點過分?
我還沒說話,薄少陽先急了:什麼叫鬧?
小茹早就在你們家呆夠了!
靳子言甚至懶得和他接話,只盯着我:看微信。
我打開微信,看見的是——靳子珊打人視頻。
被打的是 Ines。
我竟然以為他給我發了好幾條信息是想找回我,我竟然以為他跑到我面前來興師問罪是因為我擅自離開,還和薄少陽走得太近。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對這事不知情。
我管不了子珊的事……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她打人的時候讓 Ines 離我遠點,還說什麼只認你這一個嫂子?
我心冷如冰,淡淡道:我不相信她會說這樣的話,你最好確認一下。
靳子言譏嘲地笑了:真行。
她十六歲那年為了你孤身闖王村,差點把把化肥廠家的傻子切成八瓣,換來一個你不信。
我的腳很痛,人也實在很累了。
我對薄少陽說:走吧。
薄少陽彎下身把我抱了起來,正要上車,身後傳來靳子言冷冷的聲音:你這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我冷笑了一聲,按了按薄少陽的肩膀,示意他別接話。
我轉過頭,看着靳子言,淡淡說:你喜歡的人,撒謊是調皮,打人是真性情,茶氣是有魅力。
橫豎怎麼看都好,怎麼想都可愛。
你不喜歡的人,低調是耍心機,高調是沒廉恥,爭寵是沒分寸,不爭寵是不給你面子。
橫豎怎麼看都不對。
你現在是真煩我了,所以就這樣吧,我不和你解釋了,在你心裏,早就給我定罪了。
你等一下,靳子言拉住了我,沉吟了一下,再張口時軟了語調,我剛才的語氣是有問題,我也不該預設是你讓靳子珊去打人的。
你可以解釋,我信。
靳子言,你他媽有病吧,薄少陽一直維持着公主抱我的姿勢,兩條胳膊已經抖了,還解釋,還你信……小茹腳上打着這麼大石膏你他媽瞎了眼看不見,還在這兒逼逼賴賴興師問罪,就沖這個她跟了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你快讓開讓她跟我走吧,在你們靳家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靳子言真的才注意到我腳上的石膏。
而這個時候,我已經上了薄少陽的車。
即將關上門的一瞬間,靳子言猛地拉住了車門,低下了聲音,哀哀求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是家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子珊打了人,我第一次見到我爸發那麼大的火。
媽也出事了,確診了乳癌,現在人在醫院,還不知道這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求求你,算我求你,別走,跟我回去。
我怔住了。
最後靳子言把我抱下了車,一路抱到了他的車。
他遠比薄少陽要高,要有力量,抱着我的動作輕輕鬆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幾乎只用了手臂的力量,全身儀態都沒有太大變形。
可是他有多久沒有抱過我了呢?
幾年了吧。
原來不管多麼畸形多麼強烈多麼衝天蔽日、焚盡一切的愛戀,終會在時光中消散。
我是他的初戀,也是他的新娘,可是他煩了就是煩了,膩了就是膩了,不在意了就是不在意了。
他只是習慣了我的存在,而這種習慣本身,未必是一種好事。
他或許有過一些畸形的情愫,但如果一切沒有真相大白,如果我媽沒有死,他也會守住底線。
如果他沒有輕易地得到我——這箇舊娘的替代品,一個新娘,他永遠無法發泄的**會在他心底凝成一片白月光,也許他會永遠遙望我,永遠惦念我。
但他輕易地得到了我,得到了一無所有的我。
人性有多壞呢?
大概就壞到,在得知對方無力反抗之後,會對對方越來越得寸進尺,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放肆吧。
我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吻我的時候的小心翼翼和好奇。
想起大學校園裡,他任憑自己被打得透濕,也要為我擋雨。
想到我被人尾隨過一次之後,他雷打不動接送我兩年,直到最近。
那個時候我以為他不愛我,只是想要我的身體。
但是再去回想,原來人是不可能把愛從**里摘乾淨的,如果**都沒了,那才是什麼都沒了。
我本可以習慣黑暗,如果不曾見過光明。
你哭了?
靳子言一愣。
斟酌半天之後,他笨拙地給我抽了一張紙巾。
我接過了,還說了謝謝。
對不起,我大概真的錯怪你了……他還在糾結這個事情。
這就是他腦子裡真正關心的問題:是誰指使靳子珊打了 Ines。
他的注意力在 Ines 出現的那一瞬間已經轉移到她身上了,這甚至不以他自己的意志為轉移。
他自己都注意不到,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都不想為她着迷,但他就是陷進去了。
就像閃電划過夜空,就像命運從天而降,天時地利,一見鍾情。
靳子珊這個瘋丫頭真是夠了。
當初那個事情就沒讓她長半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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