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 掃把星往往是妖異之象，象徵著災禍，而流星雨······臣、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愛卿但說無妨。」

「流星雨乃是神獸鳳凰涅槃之火的火星，王城之中似有真鳳血脈。這些日子百姓之中早就有關於此事的預言，臣以為這就是上天的啟示。」

明和兩眼一閉，張口就來。

聽聞此言，池王稍微提起了些興緻：

「你是說今夜新出生的嬰兒可能是鳳凰轉世？可孤年紀已經大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那真鳳長大再將她立為國母了······」

「陛下誤會了，這王城中的真鳳血脈似乎並不是剛剛降世，只是從前一直處於沉睡或者是隱藏的狀態。況且民間女子血脈低賤，怎麼可能誕下真鳳？依我看，這個真鳳血脈必定是出自王族！」

「是出自孤這裡？」

「沒錯。」

「大膽！明和，孤看你是收了個徒弟就忘乎所以了吧？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臣惶恐！」

明和一下子跪下了：

「臣的意思並非是小公主是真鳳血脈！如果真是小公主，於烈火中誕生的鳳凰，又怎麼可能求來雨水呢！」

聽到這話，池王才算放緩了語氣：

「愛卿起來吧，孤這是和你開玩笑呢。」

看着池王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明和勉強應和着笑了笑，才重新站了起來。

「愛卿的意思，這鳳凰不是池姣，而是池姝？」

池王並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兩個兒子。開玩笑，男子怎麼能和鳳凰扯上關係，傳出去豈不是要叫天下人恥笑！

「臣不敢妄議天家之事，只是將臣了解到的東西盡數告知陛下，是與非，還得身為天子的您自行決斷。」

「······孤明白了。孤有兩個女兒，小的那個讓久旱的池國降下甘霖，而孤的長公主則身負鳳凰血脈，今夜的天象就是因此引動，你懂了嗎？」

池王的大半張臉都隱藏在燭火的陰影之中，神色有些曖昧不明。

–

明和直到告辭時，身上的冷汗還沒有干透。

如今他算是徹底和池姣到了一條船上頭了。

非王室成員或者大貴族的他不能宮內坐抬轎，只能步行去到宮門處。此時流星雨結束了，今晚的月亮大而明亮，雲彩發白。月光映照着王宮的紅色宮牆，顯出一種靜謐的美感。

明和的馬車等在宮門處，他剛打算上車，便見夜色之中一男子騎馬而來。

「國師大人！您可是因今夜天象被我父王召來的？」

明和定睛一看，來人穿着一身便裝，嘴唇很薄，正是二王子池琚。隨着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池琚放慢了速度，直到在明和面前翻身下馬:

「如何？我這些日子聽說了很多傳聞，都有些半真半假的意思，這下好容易碰見了您，您可得和我好好說道說道！」

池琚臉上掛着爽朗的笑容，也並不在明和面前擺王子的架子。

「……回二王子的話……」

明和把之前對着池王說過的胡話又對着池琚說了一遍，只不過這次有了國王的背書之後，他說得有底氣多了。

「我大妹？鳳凰血脈？」

「正是！」

「……國師大人這是執意要插手奪嫡之事了？我記得您從前向來是不愛過問這些事情的。」

明和眼珠一轉，嘆了口氣:

「臣並無此意。若長公主真是鳳凰血脈，那也是陛下下令要她是。這王城之中的傳聞殿下應該也都聽過了，臣並不認為這些傳言是空穴來風的，這背後必定有有心之人在推波助瀾。」

池琚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國師的意思是？」

「如今池國內外局勢都尚不明朗，大家都各懷心思。殿下素來坦蕩豁達，還是不要捲入這些看不見的暗流之中為好。只要修身養性，做好分內之事，您的品格陛下自然會看到。」

明和這也是多提點了幾句，池姣其人小雖小，但是是有點邪性的。池琚心性並不壞，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個人因為和池姣對着干而吃癟。

「我明白了，感謝國師的提點。今夜之事我斷不會向旁人說起，還請國師放心。」

–

池琚由自己的抬轎接回了住處，一路上表情都十分難看。

池姝作為長公主，雖然名聲很好，但沒人比同為池王子女的他更清楚，池王壓根就不重視池姝。

是以池姝住的是最小的宅子，拿的是最少的月錢，王室真有什麼重要活動的時候，池琚和池瓊都是被勒令參加，只有她是可有可無的。

原本以為王位繼承人只會在他們兄弟兩人間選擇，沒想到父王卻搞了這麼一出。

要是他池琚敢出去說自己是真龍血脈，指不定池王還得懷疑懷疑他的用心。怎麼到了池姝這裡就搞出來個什麼勞什子鳳凰血脈？是嫌歷史上的女王出得還不夠多嗎？

雖然池琚對王位並無太深的執念，但奈何從前到現在他都一直是覺得池瓊的心性不適合為王的，所以也便起了奪嫡的心思。

眼下池姝雖然有了某種合法性的背書，背後卻並沒有貴族世家的支持。什麼鳳凰血脈的消息傳到他這裡，他頂多也就是吐槽兩句，可要是傳到了池瓊那裡去，指不定這位大王子又得搞什麼小動作了。

不過今日聽國師大人的意思，似乎應該擔心的不是池姝，而是想要背後對她做些什麼的人。

池琚不知道國師大人哪裡得來的消息，但他作為如今唯一就此事和父王聊過的人，也許真的會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秘辛。

念及此處，池琚就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池瓊來。

希望他的這位大哥不要豬油蒙了心干出一些玩火自焚的事情來才好。

至於池姝，哪怕她將來真的成為了君王，池瓊覺得自己也不會有太大反應。池姝其人乃是出名的才女，性情也不錯，哪怕少了幾分帝王的殺伐果決，也絕對是個比池瓊更好的人選。

而且他相信，如果君王最後在自己與池姝之間產生，那麼無論誰最後順利登上王座，另一個人都會輔佐和支持對方的。

原因無他，這就是良善之人的惺惺相惜。

因為了解自己，所以池琚覺得，他也能足夠了解池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