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暴嬌太子的伴讀後》[成為暴嬌太子的伴讀後] - 第26章 第 26 章

深冬的夜,寒風嗚咽,房簷落着一層銀白的霜。
寢殿內卻溫暖如春,地上鋪著厚厚的織花地毯,四角垂著幔帳,一盞昏光的孤燈勉強照亮。
殿門從外面打開,夜風捲起幔帳。
聽到有人喊他殿下,裹在棉被裏,燒得正難受的姜簷不耐地擰起眉,聲音嘶啞乾澀,「拿出去,不喝!」
來人並沒有被嗬走,反而上前幾步。
「殿下是奴才。」金福瑞道:「奴才剛從小衛大人那兒回來,小衛大人叫奴才將這些東西交給您。」
棉被裏的姜簷動了動,露出一張緋紅的臉,長發凌亂地貼在臉側,濡濕的長睫上下顫著,悶悶地小聲問,「什麽東西?」
金福瑞將東西遞過去,笑着說,「是小衛大人的衣物。」
姜簷燒紅的耳尖動了一下,明知故問,「送孤這個做什麽?」
他伸手飛快拿過來,然後拽進棉被裏,再次蒙住頭將自己埋進那堆衣物裏。
金福瑞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太監,對方趕緊將葯遞給他。
金福瑞拿湯匙攪動冒着熱氣的湯藥,「小衛大人特意交代奴才,一定要親自服侍您將葯喝下去。」
姜簷再次從棉被裏鑽出來,嘴上說著囉嗦、麻煩,但卻痛快地仰頭將那碗葯喝了。
把葯碗丟給金福瑞,姜簷又埋進了被窩中。
金福瑞不再多言,領著小太監退了出去。
那些衣物都是衛寂貼身穿的,有不少是綢面的料子,剛從外面拿進來,又涼又軟。
姜簷貼在柔軟的料子上,發燙的臉忍不住蹭在上面,他舒服地眯起眼睛,那模樣仿若一頭收斂獠牙和利爪,露出肚皮的大獸。
這種時候,姜簷的嗅覺尤為敏感,能清楚地聞到衣料上衛寂殘留的味道。
姜簷用衛寂的衣物給自己築造了一個牢固的、可以抵禦外面紛雜氣息的巢穴,他窩在裏面心滿意足地闔上了眼睛。
這一覺,姜簷睡得很沉,也很舒服,醒來後他終於肯吃東西。
但吃得並不多,清心湯只肯喝下半碗,另半碗誰勸他也不想喝。
姜簷窩進『巢穴』裏,倦倦地斂着眼睫,下巴時不時便會蹭一蹭身下的衣料。
那上面已經沒有多少衛寂的氣味,姜簷心頭浮躁,最後喊人拿紙筆過來。
小太監搬來矮几,將宣紙鋪在其上,姜簷提筆蘸了一點墨,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然後讓人將信交給衛寂。
東宮的小太監送來信時,衛寂正在屋中寫一篇聱牙的經史。
不知怎麽回事,這兩日他的心總是靜不下來,書也讀不進去,所以才想寫一些東西靜靜心。
聽聞東宮的人又來了,衛寂筆下一頓,墨汁在紙上洇透了一片。
回過神,衛寂忙在紙上吹了吹,將那團墨吹乾了,他才起身出去見那小太監。
小太監捧著一封信遞過來,「殿下給您的。」
衛寂雙手接過,口中客氣,「勞煩了。」
小太監又說,「不知小衛大人是否回信?」
衛寂一愣,「殿下讓我一定要回?」
小太監沒說話,只是朝衛寂露出一個苦澀之笑,「殿下是沒說,但奴才覺得您還是回一封為好。」
衛寂若是能回信,對於他們這些近身侍候殿下的人來說是好事。
聞言衛寂神色訕訕,「那你進來喝杯熱茶,我可能需要一些時辰。」
小太監喜道:「您慢慢寫,不着急。」
衛寂讓人給小太監上了熱茶跟點心,他則拿着這封燙手的信件回了裏屋。
以姜簷的性子,衛寂還以為他會在信中寫些讓人不自在的話,畢竟昨夜金福瑞從他這裏拿了一堆貼身的衣物給姜簷。
金福瑞對衛寂說,他身上的氣息能讓姜簷情緒安定,因此每次雨露期,姜簷總是喜歡黏着他。
衛寂不知這招是否真管用,但還是讓金福瑞拿走他不少裏衣。
等金福瑞走後,衛寂打開姜簷要金福瑞送來的東西,登時鬧了一個大紅臉。
姜簷送來的是貼身佩戴的物件,香囊、玉佩、巾帕等等。
那一刻衛寂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金福瑞跟他要幾件衣服,他都沒想過外衣什麽的,滿腦子都是『貼身』二字。
這下鬧了一個大烏龍,殿下看到那包衣服怎麽想他?
衛寂硬著頭皮打開信,姜簷竟沒寫他所想的那些話,反倒只有兩個字——
難受。
姜簷寫字一向龍飛鳳舞,恨不能力透紙背,這次卻寫得軟趴趴,『受』最後一筆甚至是虛的,好似沒了力氣。
只是看這兩字,衛寂也能想出他下筆時的模樣。
定是耷拉着眼皮,薄唇微抿,一雙眼像是能濘出水來,看着又委屈又負氣,像個鬧覺的孩子。
衛寂彎眸笑了,他收好姜簷那封信,研墨、鋪紙,慢慢地寫下一行字。
殿下,要好好用飯喝葯。
姜簷趴在枕上,裹着被子看衛寂的回信,發苦的嘴巴抿成一線,不禁哼了一聲。
怎麽就回這幾個字?而且他哪有不好好用飯喝葯了?
與信一起送到東宮的還有一盒冰糖脆梨,是衛寂做的。
姜簷捻了一塊放入口中,將信又看了一遍,然後面無表情地扭頭,問身旁的人,「誰多嘴與他說,孤沒好好用飯喝葯?」
金福瑞偷瞄了一眼信中的內容,裝傻道:「想必是小衛大人擔心殿下生著病,沒有胃口用飯,並非覺得殿下不肯吃藥。」
話真假不要緊,要緊的是能不能說到對方心坎中。
姜簷果然沒再說什麽,只是哼哼了兩聲,歪頭靠在軟枕上,拿着衛寂的信,眼皮直打架。
不多時,姜簷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燈下的他攏了一層淡淡的光,被汗打濕的髮根瀅著薄亮,光潔的額上亦是落着細膩的汗珠,面色潮紅,唇卻有些白。
這是又燒了起來。
金福瑞俯身,拿着帕子小心地擦凈姜簷額上的汗,後又抽走他手中的信,疊起來放到姜簷枕邊。
他回身吩咐一旁的小太監,「記得多備熱水,殿下醒了,約莫會沐浴。」
小太監:「是。」

金福瑞照顧姜簷多年,早就摸透他的性子,姜簷醒來第一件事果然是要洗澡。
沐完浴,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姜簷含着半塊冰糖脆梨,伏在燈下神色懨懨地給衛寂寫信。
還是只有兩個字,難受。
在信紙的末尾,姜簷還畫一個撇嘴的簡筆畫小人兒。
這是西弗朗教他的,最開始是姜簷先教他畫的小王八。
姜簷在紙上畫了幾隻,然後對西弗朗說,高興的小王八尾巴會翹起來,不高興的小王八尾巴下垂。
西弗朗學得倒是很認真,指著一個沒有尾巴的小王八不恥下問,問姜簷這隻無尾的是何意?
姜簷斜睨著西弗朗,忽地一笑,拉長調子道:「無尾是番邦來的,番邦來的都沒有尾巴。」
那時西弗朗剛來大庸,漢語說得磕磕絆絆,沒聽懂姜簷在罵人。
一旁的衛寂聽姜簷損西弗朗,幾欲開口,最後還是跟金福瑞打配合,將西弗朗支走了。
衛寂如酸儒那般,喏喏地進言,「君子自該正其衣冠,善其言行。」
姜簷長眉一橫,「所以呢?」
衛寂小聲說,「殿下不該罵西弗朗大人是小王八。」
姜簷不敢置信地看着衛寂,「你這是要為了他與我吵架?」
衛寂冷汗都要冒出來了,「臣沒有。」他哪裏敢跟太子吵架?
姜簷瞪圓眼睛,「都罵我不是君子了,還說沒有?你還想怎麽欺負我?」
一句『欺負我』讓衛寂傻了眼,訥訥半晌也只會說,「臣不敢。」
姜簷無理取鬧:「總之就是不准你向著他說話。」
最終在姜簷的『逼迫』下,衛寂答應永遠不向著西弗朗,雖然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向著西弗朗。
姜簷對西弗朗的敵意並沒有持續多久,在西弗朗成婚後,反而與他關係好了起來。
這簡筆畫也是他倆關係後,西弗朗教的姜簷,說是回敬殿下教他畫小王八。
聽西弗朗那口吻,怕是回過味姜簷在罵他,因此才會故意這樣說,為了揶揄姜簷。

雖然姜簷畫的是一個撇嘴的簡筆小人兒,但衛寂莫名覺得他這是在撒嬌。
以往雨露期的姜簷不想離開衛寂,就會抿著唇,眼角垂垂地無聲看衛寂。
他很想衛寂,卻偏偏覺得對方想他想壞了,還讓金福瑞給衛寂送了幾件自己的衣服。
衛寂先前送過去的衣服,因為上面沒了衛寂的氣味,洗乾淨又送了回來。
「殿下的衣物咱家放這裏了。」金福瑞放到衛寂的案桌上,「小衛大人若方便,咱家還想再從您這裏拿幾件回去。上次拿回去後,殿下立刻喝了葯,脾氣也好了不少,真是管了大用處。」
衛寂雙耳通紅,被金福瑞說得羞臊不已。
憋半天他憋出一句,「可能因我快要分化,旁的陰坤……殿下也會如此的。」
從金福瑞要他拿自己的衣物安撫姜簷,衛寂便猜出金福瑞知道他要分化一事。
仔細想想,金福瑞怎麽可能不知道?
若論心細,金福瑞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知道衛寂是不好意思了,金福瑞也沒有再拿話羞他,只是道:「您跟殿下這些年的情分,不比一個什麽勞什子陽干陰坤強?」
衛寂沒說話,握著筆桿在紙上寫寫畫畫,像是很忙的樣子。
金福瑞但笑不語,靜靜立在一旁,等衛寂不那麽害羞了,然後回屋去拿自己的衣服。

姜簷發熱症這幾日,東宮的人不知道往侯府跑了多少趟。
怕人生疑,金福瑞乾脆將一個小太監指派到衛寂身邊,讓小太監守在侯府偏門,這樣方便送東西。
恢復了一點精神後,姜簷寫的信會長一點,時不時問問衛寂有沒有分化的反應。
自那日喝熱茶被嗆了一口後,衛寂的嗅覺靈敏了很多,凡是經姜簷之手送來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封信,衛寂都能聞到淡淡的味道。
他這兩日的心浮氣躁,大概也是分化的前兆之一。
姜簷雨露期第五日,也是最後一日,他一早便來信,說衛寂若是太想他了,今日可以來看他。
東宮的馬車早早便等在侯府門口,衛寂捏著信愁了半天,被小太監催了兩回,他才換上衣服出來了。
這日姜簷的精神好了很多,盤腿坐在睡榻上,看着進來的衛寂,目光微閃。
衛寂見到他也不好意思,自進來後便低垂着眼睛,拘謹地站在一旁,開口問,「殿下的身子好些了麽?」
姜簷小媳婦似的『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他飛快看了一眼衛寂,說,「我問過那天給你看病的大夫,他說雨露期最後一日相見沒事,你也不必站那麽遠,你想離我近一些,我也不會說什麽。」
衛寂僵在原地片刻,還是朝姜簷稍稍挪了挪。
姜簷:「我將你近日的情況與那大夫說了說,他說你分化進度不錯,大抵是因為我。」
啊?
衛寂不解這與姜簷有什麽關係,又聽他道:「我因你提前進入雨露期,而你也因拿了我雨露期的貼身之物,才會有這樣的進度。
「他還說,要你今日跟我待在一起,最好多聞我身上的味道。」
最後一句姜簷說得輕不可聞。
見衛寂怔怔地看着他,他板著臉又強調了一遍,「這些都他說的。」
衛寂收回目光,獃獃地『哦』了一聲。
姜簷:「你能聞到我身上的氣味麽?」
衛寂垂着眼,點點頭。
姜簷眼神飄忽了一下,別扭地問,「那好聞麽?」
不等衛寂說話,姜簷忙補了一句,「先前那個大夫說什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就隨便問問。」
在雨露期,分化過的人身上會有一種獨特的氣味,尋常人聞不到,只有分化成陰坤或者陽幹才能嗅出來。
在衛寂看來,姜簷問他自己好不好聞,與問『我長得好不好看』,『我騎馬射箭厲害不厲害』並無區別。
既是姜簷問了,那自然沒有說他不好聞的道理。
於是衛寂點了點頭。
姜簷揚了揚唇,紅著臉說,「那你站那麽遠作什麽?大夫要你多跟我待着,還要你……」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衛寂小聲說,「臣在這裏能聞到。」
姜簷撇了一下嘴,「你倒是好嗅覺。」
衛寂實誠道:「這幾日嗅覺是比以往好了許多,臣一進殿便聞到了。」
姜簷難得啞口,悶悶不樂地抓着軟枕。
見他一直不說話,衛寂抬眸看向姜簷,「臣來的時候,見那家肉鋪開了張,等殿下再好一點的時候,臣給殿下帶肉渣。」
姜簷一掃方才的煩躁,從鼻腔「嗯」了一聲。
「站那麽久不累?」姜簷給衛寂讓了一點地方,「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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