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桃》[嘗桃] - 嘗桃第8章

睡得好嗎……這個問題,無論如何回答,都會顯得很難堪。
因為如果回答睡得很好,就說明自己又和陳京裴曖昧沉淪拉扯不清。
而如果回答睡得很不好,又會顯得自己很被迫。
宣枳抿抿唇,有些糾結,心想着乾脆豁出去了,說睡得很磕磣得了……然而,就在她嘴巴微微張了張,陳韞澤忽然起身,攢着一道凌厲的拳風,染着兇殘的戾氣,朝着陳京裴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顯然,宣枳的答案並不重要。
「希望你能做點人事。」
陳韞澤目光陰翳冷冽,「這一拳,是以阿枳的舅舅身份警告你。」
陳京裴猝不及防,整個人撞到身後一墩白色雕塑,嘴角洇出一絲血腥味,他用拇指腹隨意搽拭了下,入目是一抹艷麗的紅。
宣枳驚住,等反應過來,才急急說:「舅舅,你誤會他了,他昨晚並沒對我做什麼。」
陳韞澤惘若未聞,再次上前攥住陳京裴的衣領,繼續警告他:「我不管你和阿枳過去如何,但從今天開始,你最好別再碰她靠近她。」
「你有什麼權力阻止?」
陳京裴戾笑,唇角的血漬,像吸血王爵手中的紅玫瑰,野性,妖冶,邪佞,叛道。
陳韞澤手勁攥緊幾分,「憑我是她的舅舅。
也憑你那些理不斷也斬不斷的鶯鶯燕燕。
你要是真的喜歡阿枳,就得先把你未婚妻的事給撂清了!」
「阿枳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也是我疼在心窩裡的甥女,我容不得她在感情上受一分委屈。
儘管這個人,是你陳京裴,也都不行!」
陳京裴又何嘗捨得讓宣枳受委屈?
他狠厲的反攥住陳韞澤的領口,嗜血道:「我那算哪門子的未婚妻,你不是比誰都清楚?
我有什麼好理好斬的,我又從來沒說過要娶她!」
陳韞澤:「但她有陳家祖傳的聯姻信物,你沒能把信物拿回來,你就註定得被她糾纏不清。」
「狗屁不通的祖傳聯姻信物!」
陳京裴氣到罵粗,「你們個個冠冕堂皇清高忠道義,就活該我淪作工具人來替你們的假仁假義弘揚信德!」
「這話,你該去罵你爸。
不是我給你定的親。」
陳韞澤不緊不慢的說。
接着,頓了下,「總而言之,我話放在這裡,你若是無法讓溫家將定親信物歸還回來,就不準再來糾纏阿枳。」
「我可以給你一年時間處理。」
畢竟溫家很難纏。
「但若在一年之內,還斷不清,我會立刻給阿枳安排相親。」
陳韞澤這話多少帶着挑釁,「這個世界上,不乏比你優秀的男人,阿枳值得擁有更好的。」
「一年?」
陳京裴冷笑,將陳韞澤的領口往前一擲,「你真是對我的實力一點都不了解。
我現在分分鐘都能把溫家給滅了!
我管你們什麼狗屁不通的老世交!」
「口氣倒是不小。」
陳韞澤鬆開他衣領,給他撣了撣,「我拭目以待。」
客廳恢復平靜。
陳韞澤又坐回茶几前,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繼續飲着咖啡,吃着早餐餅。
而白色雕塑旁,陳京裴神情略顯頹喪。
宣枳慢慢消化完他倆的對話,見陳京裴的嘴角還溢着血珠,臉頰也漸漸有些紅腫淤青,她於心不忍的說:「我去拿點葯,給你搽一搽。」
「不必了。」
陳京裴冷情拒絕,「我可不想再挨一拳。」
言下之意是,從今天開始,只要跟溫家的親事還沒斬斷,他就會遵守承諾不靠近她。
但在臨出門之前,他也給了宣枳一句承諾:「我會清清白白的娶你,絕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
……次卧。
宣枳坐在那扇環幕玻璃窗前發了一下午的呆。
雖然早上陳京裴和陳韞澤說的那些話,不是很詳細,但她也大概捋清了來龍去脈。
大致意思就是,陳京裴確確實實有個未婚妻,但那個未婚妻是他爸給他定的,他根本就不喜歡。
可這是家族聯姻,關係到家族的聲望和信譽,他似乎有些難以擺脫。
難怪五年前,那個溫曦希能那麼囂張……「呼。」
宣枳煩悶的吐出一口氣,望着窗外遠處的乘鯨科技大廈,期待着夜色的再次降臨,想看那尾銀光閃閃的鯨魚,自由自在的邀翔在星辰大海。
叩叩。
很輕的兩下敲門聲,伴隨着陳韞澤的嗓音,「阿枳。」
宣枳聞言,回神,起身去開門。
陳韞澤立在門外,看了她兩秒,終於問:「你是不是在怪我,擅自主張?」
她今天悶在房間一下午了,飯也不吃。
宣枳搖頭,「沒有。
我只是在想,能知道他真正的感情也是挺好的。
但……舅舅你知道的,我媽媽曾經也是夾在這樣的三角關係里,我不想步我媽媽後塵。」
陳韞澤心頭沉甸,靜默了兩三秒,似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怕加劇她的傷害。
但最後,在內心反覆掙扎了一番,他輕輕問道:「阿枳,你有沒有想過,要找你爸爸?」
「沒有。」
宣枳沒有絲毫猶豫,「我不想知道他是誰。
宣燼舅舅叫我不要找,也不許我去找!
他不配做我的父親!」
第15章 溫家的女兒從宣枳有印象起,她就跟着媽媽和舅舅在霈城生活。
霈城沿海,船業發達。
外公是船長,常年不怎麼著家。
而外婆年輕時是歌劇團演員,也經常要去各地演出。
但因十多年前,外公所掌舵的輪船在海上沉沒,外婆也因此鬱鬱而終。
宣枳那時十二歲剛上初中,舅舅已經在部隊當兵,媽媽精神方面原本就不怎麼穩定,加上外公和外婆的事情,媽媽徹底崩潰,經常胡言亂語說一些話。
什麼冤有頭債有主,老妖婆不得好死。
宣枳不知道媽媽罵的老妖婆是誰。
她只知道,媽媽從這之後,連她也不認識了,總是捧着她的臉,哭着對她說:「我的西西啊,媽媽可憐的西西啊……」後來,中考那年,她十五歲。
媽媽的精神突然很正常,說要陪她去考場。
她也滿心歡喜,考得非常好。
可等她考完試出來的時候,媽媽卻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警方得到一條線索,媽媽去了霏城。
但之後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查不到任何蹤跡。
然而也就是在那年,舅舅要去國外維和,拜託陳韞澤幫她轉去霏城讀高中。
她就一邊念書,一邊找媽媽。
可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中途,舅舅也有回國一兩次,她就問他:「媽媽是來霏城找爸爸嗎?」
舅舅生氣回答:「你沒有爸爸,你爸爸也不在這裡!
你不準找他!
他不配為人,也不配做你的父親!」
宣枳其實很早也知道,爸爸是因為有個很難纏的未婚妻,然後就不要了她和媽媽。
這是她小時候,媽媽經常把這件事當作睡前故事說給她聽的,儘管媽媽那時候神智已經有些失常,仍然沒講出爸爸的名字……她也曾好奇問過,媽媽就桀桀怪笑兩聲,說著與問題無關的話題:「他呀,溫文爾雅,瑾瑜匿瑕,朗月清風。
俊得很。」
……北區,別墅。
家政機械人在客廳轉來轉去,嘴裏發出電子質感的聲音:「桃豬過來洗澡,桃豬過來洗澡。」
它在叫陳京裴養的寵物豬,桃子。
桃豬是正宗小香豬,很小,但吃得圓滾滾的,最喜歡在別墅的花圃里滾泥巴。
尤其是昨天下了雨,它今天滾了一身泥,將別墅地板踩得到處是豬蹄印。
而家政機械人,是陳京裴專門研造出來照料寵物豬的。
桃豬也很聰明,可能是和機械人相伴久了,都能聽懂它的話。
「哼嚕。」
桃豬應了一聲,拔着豬蹄,衝進自己的專屬衛浴室,歡快的用嘴拱着浴缸里的水,呼嚕呼嚕的冒起泡泡。
機械人扔兩隻小黃鴨玩具讓它玩,然後就轉回到客廳,控制掃地機械人去拖地。
陳京裴的別墅,全部都是高科技智能的。
連睡床都能調節按摩模式,以及軟硬舒適度。
可今天,這張床再大再舒適,陳京裴躺在上面整整一下午了,仍然哪哪都不得勁。
他揉揉嘴角,搽過葯的臉頰已消淡了些許淤青,就是心裏還有一口鬱氣沒消。
憑什麼他得被那件破祖傳的聯姻信物所牽制,只要他帶宣枳去領了結婚證成為合法夫妻,誰能奈他何!
可是……宣枳未必願意。
陳京裴心煩的拿起手機,在微信好友列表隨意亂翻着,翻着翻着,翻到宣枳的微信號……他停頓了下。
宣枳早就將他拉黑了,他卻一直都捨不得刪掉她。
她可真是太會折磨人,在漂亮誘人的糖紙里包裹着砒霜。
可望,不可食。
越想,陳京裴越後悔昨晚為什麼要做紳士?
明明已經香軟在懷……掐掉念頭,陳京裴覺得此時此刻再來回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他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喂,媽,爸在家嗎?」
陳京裴給自己的母親張漣漪打電話。
「有什麼事嗎,阿裴。」
張漣漪性格溫婉,有江南女子的氣質:「你爸最近忙,還沒回來呢。」
「他什麼時候回來,您告訴我一聲。」
他之前跟他爸鬧矛盾,就把他爸所有聯繫方式都給刪了,現在都是通過他母親來聯絡。
張漣漪也難得他能打通電話來,就想和他多聊兩句,「找你爸是有什麼重要事嗎,媽媽可以打個電話,幫你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等他來了再說。」
陳京裴不想將怒氣波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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