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入殮》[冰冷入殮] - 冰冷入殮第9章(2)

這是一個二十不到的姑娘,一半的臉上還寫着天真,另一半的臉耷拉下來,只有怨恨。
她來到我面前,嗅着什麼,許瀟想要上前,卻似乎無法再邁開一步。
她盯着我,雙手慢慢地掐在我脖子上。
她的手接觸到了我的肌膚,我感到是兩塊冰,然後餘光下,我看到從李沐怡的手掌上張出很多細絲。
又像是蛛網。
她的五指慢慢地收緊,細線就把我的喉嚨纏繞起來。
我能聽到線頭繃緊的聲音。
不消三十秒,我的脖子就會被切成很多段。
我伸出手,抓着李沐怡的胳膊,手上的力道送了一些。
她歪着頭,盯着我手上的手鐲。
那是她母親遞給我的。
李沐怡,我是你的入殮師,不是肖楠。
你記錯了!
她看了看手鐲,又看了看我,臉色變得遲疑而痛苦。
肖楠在齜牙咧嘴說著什麼,我聽不到。
我只是看到陰繩逐漸地纏上了許瀟的手腕。
你認得出這個么?
我用把口袋裡的那個卡夾拿出來,李沐怡看到後,愣住了。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臉上流淌着淚水。
淚滴滴在我的手背。
涼的。
她悲哀地看着我,好像在說這一切她都知曉,可是卻無法改變。
中年男人躲在陰影處微笑。
好像要死了。
恍惚中,我想到師傅說的一句話,劉宇,你天生陰氣太盛,陽氣弱,是天生的陰司命。
我放開了掙扎的雙手,緊緊地抱住李沐怡。
既然沒辦法改變,那不如就接受。
我放棄了抵抗的念頭,我的眼前什麼都沒了,只剩下一道門。
我自己開了門,邀請李沐怡進來。
眼前全是血紅色的,仇恨充斥着每一寸的肌膚紋理。
但僅存的理智,封鎖着所有的仇怨。
我死死地盯着肖楠和他身後的男人。
劉宇你,你竟然讓李沐怡上身?!
男人驚恐地叫道。
我竄到了許瀟面前,把陰繩輕輕一扯,繩子全部消散了。
男人咬着手心血,操縱四方角落的蒙眼屍,向我襲來。
我肉眼沒有跟上手上的速度,它們便倒在地上。
我掐住肖楠的脖子。
就是,就是你,就是你,殺了許瀟。
我看到他恐懼地看着我。
快感!
快感!
快感!
這就是我要的。
在一處鏡子里,亦或者是肖楠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雙眼留着血淚,耳朵流着血,一臉的殘忍。
我和自己說,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一切都會好的。
劉,劉宇…..我……我不是……放,放過……他在說什麼。
為什麼蟲子要說話呢?
我張開嘴,想要超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咬去。
許瀟從身後抱住了我。
一些冰涼從她的身體里傳過來。
劉宇,不要,我不想看到你做這種事。
我已經分不清,此時我體內的是李沐怡的恨意,還是我自己對肖楠的恨意。
但這種感情就像是野獸,根本收不住。
就在我遲疑地那一刻,李沐怡走出來,接過了我手中的髮夾。
她留給她妹妹的髮夾。
還是別髒了你的手了。
你不是這種人。
她輕輕地推了我一下。
我跌倒在地上,再次醒來,渾身乏力。
我看到李沐怡兩隻手戳進肖楠的眼睛裏,別啊,我不是,我不是肖楠,他才是,劉宇才是。
你別過來!
李沐怡你放開我!
你放開!
啊啊啊!
我起身,從李沐怡屍體上拿走我的一塊襯衫碎布。
我去扶着許瀟起來,身後傳來了慘叫聲。
我沒有回頭。
08遺體化妝間,我拖着受傷的手臂,看着平台李沐怡的屍體。
她臉上的妝花了,是我上午化花了的一大半。
我舉着手,卻遲遲下不了手。
劉宇,你應該完成你的工作。
我的手開始抖起來。
劉宇,你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才導致了車禍,甚至你覺得自己活下來了,沒有救我出來,你覺得虧欠我的。
……其實不是的,你不虧欠我什麼。
是我虧欠你。
我欠你一場婚禮,只能下輩子還你。
我抹掉眼淚。
許瀟說的對,入殮時妝畫到一半是不能停下來的。
活人要給死人一個交代。
這是他她們最後的尊嚴。
我沾了水,慢慢暈開了糊掉的地方。
我忍着疼痛,重新打白底子,用筆開始勾勒。
手慢慢不抖了。
許瀟站在我的旁邊。
不知道是因為之前被她上身,還是什麼,我每給李沐怡畫一筆,腦袋裡好像能出現她生前的影像。
肖楠最初花大錢追求她,只是因為她的眉眼像許瀟,但她畢竟不是許瀟,當肖楠玩膩了之後,便把她丟在一旁。
她無數次地懇求肖楠,卻得不到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李沐怡才二十歲不到,剛進入大學。
肖楠用謊言與最初的溫柔,給她帶來了歡樂場,卻把夢一下子收走。
她以為那是一場愛情,但肖楠只是把她當成玩物,他迷暈了她,讓自己公司的合作夥伴去上她。
她慢慢有了抑鬱症,而肖楠只是覺得她是想要訛一筆錢。
喝醉酒之後,肖楠的理智全無。
他拿皮帶套住李沐怡的脖子。
為什麼你不是許瀟!
你纏着我幹嘛。
你去死好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鬱抑症?
那去死啊!
醒來後,他發現李沐怡死了,想把她埋了。
卻沒有發現李沐怡還活着。
她親眼看着自己的被活埋。
這次我沒有掉眼淚,李沐怡正站在邊上,看着我。
所以,你即便時候,你被挖出來,衣服的褶皺里還有一些泥土。
她沒有回答。
我一筆一畫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我看到了她回到家。
父親給她做了一份糖醋魚。
爸媽,我和你們說一件事。
女孩臉紅着說:我交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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