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雙眼睛

風，拂過，盪開長發，發梢幾許血珠，對，是血。

黃昏下的，初春剛剛長出嫩芽的草尖被血珠壓得彎下了年輕的腰肢。

而它旁邊的那位同樣很年輕，但是，哪怕是，他的肋骨至少被沙漠雙鷹的狼牙棒敲斷了兩根，被少林的風火棍砸斷了三根，腰間被峨眉分水刺刺穿，腹部被青城派的青虹劍橫拉出一道很深很長的幾乎可見腸子蠕動的口子，後背更是被江南霹靂堂雷家的「霹靂彈」炸得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雙腿也難以倖免的被唐門實驗了各種暗器，整個人，從頭到腳，血人一般，跪着——

但是，他的腰，依然堅挺着。

風兒過去了，盪起的頭髮慢慢的垂下，將他的眼睛遮掩，但在這一瞬間，從眼睛的倒映里，卻可以看見一片恍若修羅場般恐怖場景。

殘垣斷壁，樹倒，亭崩，沒倒下的牆，沒倒下的樹，或掛着人的肢體，或掛着各種各樣的兵器。

肢體還滴着血。

地上更是橫七豎八，毫無規則的躺着很多很多的屍體。

儘管，他知道，那裏面也躺着他的親人和朋友，包括了他的父母，爺爺奶奶，兄弟姐妹，一家子，幾乎被整整齊齊的滅門，甚至，他很快也要死去，他知道。

但是，他的眼神依然，還是那麼堅強，沒有絕望。

風，又輕輕吹過，送來了濃濃的彷彿凝成了實體的血腥味，同時也送來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很輕，卻很有節奏，彷彿優秀的刺繡大咖手上的針，每一步都經過精確計算，精準地刺穿刺痛他的每一節神經。

他仍然挺直着腰。

像一塊被廢了的隨時扔棄的布，任你世間最頂尖的綉匠，也無從下手。

腳步聲近至身前停住。

發垂下，他絕對沒有刻意看，但從發隙間，依然可見，鹿皮長靴，白衣如雪，腰懸一口竟然是木鞘寶劍，劍